屍族扔掉手中累贅，慢條斯理擦手。

“我說過，你隻有一次機會。既然不想要，我成全你。”

“我這人最喜奪人引以為傲的寶貝作為懲罰。”

七旬老頭趴在喪屍兒子身邊，發出稀碎的哭聲，閉口訣令他的哭泣斷斷續續，好不可憐。

他撿起殘破建築的碎石，使勁往洛童方向跑，老人的皮膚宛如幹枯的橘子皮，猙獰出人樣，沒幾步，他體力不支，撐膝喘氣，發出破漏鼓風機聲響。

“走了。”洛童沒再給他正臉，拉起庚子濯大步流星。

白發人送黑發人，對于視子如命的老人家，這種懲罰夠了。

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兩人于寂靜中走出很長一段路。

黑發青年打破沉默：“童童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他兒子早就死了？”

感染阿爾法病毒的喪屍，依舊要攝入能量才能維持生命體征。但大部分人類沒有這方面知識，失去網絡電視紙媒的他們，除了口口相傳，沒有其他獲取信息的途徑。

Z城基地有唐醫生和廣播普及信息。

可偏遠的地區沒有，老人的兒子早因缺少攝入，餓死了。

現在行動的不過是具屍體。

老人不知道，村落裡的人亦沒有告訴他，或許不願視之子如命老人家晚年不安生罷了。

“有何區别？總歸是死了。”

被我掐死還是餓死，在老人看來，都是他活生生的兒子死了。

“不一樣。”

“那你說說，哪裡不一樣。”

洛老師挑眉，擺出一副“我倒要聽聽你能說出什麼花來”的閑散樣。

庚子濯：“要是他知道兒子被自己親手餓死，愧疚感會淹沒他，他會恨自己，現在，他隻是會恨你，在末日，恨别人很容易，恨肆虐的病毒，恨惡劣的生存環境，恨運氣不好，恨沒有人性的同胞，有那麼多可以憎恨的對象，唯有恨自己最難熬。”

洛童：“哪有想那麼多。不過是親手毀了他最愛的兒子，他傳宗接代的命根子，提前讓他痛苦，沒有我，他有的是安生晚年，我就是想懲罰他，他那樣子，沒幾年活頭了。”

“童童大可以直接告訴他，他兒子早就死了。他會更痛苦，他兒子行動一天，他的痛苦便增加一天。”

“你覺得他會信？”

“一開始不信，但他會去求證，在求證過程中慢慢耗費心力，在相信與不信間來回拉扯，最後陷入絕望，抱憾而終。這才是對他最殘忍的懲罰。”

“啧，庚子濯，我剛殺了人，我、殺、人、了，聽明白了嗎？我幹壞事了。”洛童強調。

“童童殺的隻是具屍體，不算人。”

“就算這樣，對他來說足夠難過，目的達到了，你在這裡跟我讨論哪種方法更殘忍，想說什麼，想表達我還是好人？”

“嗯。”庚子濯用力點頭。

“哈？”

“童童剛才說，你最喜讓人失去重要東西作為懲罰，可你還是下意識用了更溫和的處理方式，童童就是很好很溫柔的人。”

屍族立馬折返。

“童童，你做什麼去？”

“回去告訴他，他兒子早就死了，我剛才不過演一出給他看，讓他不要再帶那具屍體到處喊别人為屍體犧牲。更重要的是，破壞我在庚子濯腦子裡過于神話的印象。”

沒走兩步洛童狐疑停下：“你又笑什麼？”

“童童承認剛才是‘演’給他看的。”庚子濯燦爛道。

言多必失，洛老師解釋起來：“不是，我被你帶溝裡了，我剛才真的生氣了，他帶那具破屍體，還理直氣壯讓你換血，别說死的，活的也不能換啊，我偏要破壞假象，讓他難過，你懂嗎，我，純純壞心眼。”

剛才的一系列行動在人類眼裡怎麼想都能冠上殘暴無度的評價吧？

為何在庚子濯嘴裡像另一件事？

“哦～所以童童是因為别人沒把你家‘寶貝’當寶，才生氣的，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麼？？”

“童童珍惜自家‘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