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平常的語氣，屍族不知道自己引爆了什麼。

庚子濯呼吸停滞，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中間有沒出息的顫音，仿佛不從喉嚨裡發出：“什、什麼？”

太陽的眼睛清澈專注，能裝下浩瀚宇宙的山川琥珀，現在盛滿他，隻有他。

他笑着說：“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救無關緊要的人間世界？揚善除惡固然帥氣，但更重要的原因——這裡是你的世界。”

“雖然你看起來不是特别喜歡這個世界，但我想，這個世界有你在乎的人，有過給你溫暖的人，有你想保護的人，有你生長存在過的痕迹，還是保存起來比較好。偶爾興緻來了，還能收集一些庚子濯童年碎片，哦，大部分不太好，但認真找還是有可愛的記憶碎片不是嗎？比如留下錄音帶的小女孩。”

“我看心理書上說，人類會被過去的行為記憶原生家庭影響，你們很容易被過去影響，任何一段記憶碎片都會在性格裡留下烙印。我幫你保存，然後慢慢地一點點覆蓋，聽起來是不是個很棒的計劃？”

不是為了無關緊要的人，童童是為了他，為了保護他存在過的痕迹。

庚子濯眼前的世界模糊了。

洛老師無聲歎息，一隻手捂住妞妞的眼睛，另一隻往前探，按住毛茸茸的後腦勺，一把将人摁入懷中。

熟悉的觸感，熟悉的眼淚熱度，還是那個肩窩。隻是腦袋從小号長成中号再長成大号，從前需要蹲着抱，現在站起來抱。

庚子濯在洛童懷裡哭着長大。

“怎麼哭了？”洛老師蹂躏小濯腦瓜。

還是那麼容易哭，小輩看着呢。不過，庚子濯也是小輩。

“不知道，眼淚自己掉下來。”

庚子濯埋懷裡，哭過的嗓音有些悶，略顯可憐。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

有時候，他也會覺得自己莫名其妙，高興的時候想哭，難過的時候想哭，還有這種自己都讀不懂為什麼的時刻也會想哭。

童童說得對，人類就是情緒敏感，多愁善感。

他長手環抱，攬得緊緊的，順手把中間那隻張牙舞爪的生物甩到背上，和洛童無縫貼合。

童童身上說不出來的好聞味道，像永遠屹立的山，森林的晨露，聞之心曠神怡，疲憊俱消。

去他的不敢靠近，他就要跟童童貼緊緊的，最好能一輩子成為連體嬰。

“好了好了，妞妞還看着呢。”

大型人類抱枕抱得更緊。

“來人了。”洛童拍拍庚子濯的肩。

“不管。”庚子濯耍賴。

激昂的笛聲穿透雲霄，腳步聲混着滾輪聲，紛至沓來。

一大群少年湧動的頭像稻田裡的麥浪，停住刹車！！

領頭的手持笛子，嘩啦一下滑到他們老大面前。

他整個下半身消失，上半身立在滑闆上，利用滑闆行動自由。

他們隊伍裡有一半以上的人隻有上半身。

“老大！”

“老大！”

“你們把老大怎麼了？”

……

少年宛如圈裡的鴨，此起彼伏，聒噪沒完。

“閉嘴！”欲求不滿的庚子濯陰沉着臉擡頭，漆黑的眼淡淡掃過去，鋒利如刀。

一衆少年瞬間噤聲。

好吓人！！！

領頭的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又大又圓，手裡的笛子指向兩大一小。

“你你你你你們！！！你們……”

他的表情從驚恐到驚喜，視線飛速由二人臉上飛速移動至背上包子臉娃娃。

“你們有個孩子！！！”

其它人視線整齊劃一。

一張張臉熟悉的臉浮現。

吹笛子的領頭人是阿英，隊伍裡的人都是之前001領地裡的小孩。

少年個頭模樣一天一變，光看結實的上半身，他們俨然一副大人模樣。

除了空撈撈的下半身。

“什麼？！！”

“是之前的仙人哥哥！！”

“他們生孩子了！！”

“天啊，他們居然真的生了個孩子！！”

“還是女寶，可愛的女孩子！！天啊，她好小好萌啊。”

……

妞妞小小一隻挂在庚子濯背上，末日少有的幹淨整潔。剛脫臼的下巴早按回去了，臉上的血漬亦悄無聲息間被庚子濯施法弄幹淨，和洛童相處，他不知不覺養成的潔癖——童童不喜歡髒的。

三雙眼睛望過來，兩大人生得實在精緻，連帶着小孩看着都更好看，一時間令人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