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月的腳步一頓,仔細看去,前方地面果真有一道隐隐發光的法陣。
她緩緩撤回了懸在半空的腳,松了口氣。
放松下來後,她才發現阿洛的手拉着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正好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而阿洛正警覺地觀察着前方。
感受到主人的目光,阿洛松開了手。
不知為何,雲千月忽然感覺有些熱。
大概是因為,這監牢過于密不透風了吧。
阿洛将前方的危險全部排除,讓雲千月踩着他的腳印走,就能躲開所有危險。
越往下,巡邏之人隻增不減。
雲千月一直懸着一顆心,這時,前方的拐角處突然出現了一隊巡邏之人,正在朝着他們一步一步走來。
所幸他們還沒有發現雲千月和阿洛,她忙一把拉過阿洛,兩個人藏進了山壁留下的陰影之中。
陰影中,任何聲音都纖毫畢現。
雲千月此時是一身紅衣,不管在哪裡,紅衣都非常的明顯和耀眼,她需要找個隐蔽的地方躲起來。
她隻好靠在山壁上,将阿洛拉過來,擋在自己身前。
兩個人的距離被陡然拉近,阿洛低聲道:“主人……”
雲千月一把捂住他的嘴:“不想死就别說話!”
雲千月溫熱柔軟的手掌捂住他的小半張臉,掌紋似乎都能被清晰感知到。
他的五感,要麼完全被屏蔽,要麼……比常人敏感百倍。
雲千月微微墊腳,從阿洛對肩膀上偷偷看出去,她的神情認真又專注,紅唇微張,她似乎很是緊張那隊人的反應。
阿洛的眼睛倒映着山壁上的燭光,幾不可察的,搖晃了幾下。
阿洛寬大的黑色披風,恰好将她整個身軀完全覆蓋,兩個人借助陰影,完美隐蔽在黑暗之中。
那支隊伍很快便路過,雲千月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
那隊巡邏之人,夜夜都此,想必也是有些困乏疲倦,路過他們的時候,竟然沒有發現一絲異常。
等到那隊人一步一步離開,身影消失在角落拐角,就連腳步聲都漸漸消失後,雲千月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将手從阿洛的臉上拿下來。
雲千月道:“沒事了,繼續走吧。”
不經意間,她瞥了一眼阿洛。
阿洛的表情依然和平時一樣,這些年來,為了保護主人,他獨自一人在腥風血雨中厮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敵人的鮮血,雖說他本身并無任何表情,可多年的浴血,讓他無論作何事情,都沾染了一絲令人恐懼膽寒的殺伐之氣。
可雲千月這一眼看過去,卻發現阿洛的耳朵尖被燭光映的發紅,甚至有些微微透明了。
她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一下:“真有意思,這裡的燭光燃得太旺,要不是我知道你隻是一具沒有感情和五感的傀儡,隻怕我都要以為,你因為剛才一事,耳朵都紅了呢。”
耳朵尖尖确實在發紅的阿洛:“……”
也不知下到了多少層,雲千月飄起的發絲,忽然勾倒了一個輕巧的燭台,燭台“當啷”落地,火苗瞬間熄滅。
巡邏之人警鈴大作,朝着雲千月和阿洛所在的方向沖了過來,手中光華已現。
雲千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身前不到半掌的距離,忽然有一道淺色身影出現,擋去了那道法術。
巡邏之人手勢還未收,一愣,容珩的聲音響起:“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
巡邏之人忙行禮道:“容仙師,屬下失禮,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容珩在宗中地位很高,這種纡尊降貴的事,一般也輪不到他來做。
他怎麼會到這裡來?
容珩好整以暇,撣了撣衣袖上蹭上的落灰,淡淡道:“奉師尊之命,前來檢查一下,最近可有異常?”
巡邏之人道:“請宗主放心,鬼哭崖一切正常,仙師過來一趟不易,屬下備有上好的茶,不知仙師可願随屬下前去一品?”
容珩耐心聽他說完,這才道:“不必了,你們照常巡邏,若有異樣,再來禀告。”
他們說話間,阿洛帶着雲千月已經“逃之夭夭”,繞到了兩個人後面。
可巧不巧,一個小小年紀的巡邏少年正巧路過,看見兩個生人,正要出聲,容珩一個眼神過去,這少年已經無聲倒下。
察覺到不對,與容珩對話的巡邏之人回頭看去,容珩立刻接上話頭:“不過,你也算有心。既然你有好茶,宗主向來嗜茶如命,我是沒時間喝了,不如你帶我去挑挑,我好帶回去孝敬他老人家。”
這些巡邏之人并非缥缈宗的弟子,被派在此地,最想做的事就是靠這些山珍海味或者奇珍異寶,和缥缈宗的大人物搭上線,好将他們撈出這鬼地方。
如今這機會一有,這人自然是沒工夫管别的,忙不疊應下來,帶着容珩就去了。
雲千月和阿洛對視一眼,阿洛問道:“容仙師……是主人的好友麼?”
雲千月道:“對,幼時至交。”
看着雲千月看向容珩的眼神,帶着期待與感激,阿洛收回目光。
不多時,雲千月和阿洛那邊,也有了成果。
伸手不見五指的最底層,有一間沒有牢門的“囚牢”。
雲千月輕松推開沉重的大門,這間牢房位于最底層,可天花闆一眼望不到頭,眼前是一道通天徹地的水波結界。
結界中心,一個年輕的姑娘披頭散發,陷入昏迷,雙手被吊着,立在半空中。
雲千月的眼睛登時紅了。
白晝……
白晝隻是一個沒有法力,沒有門派的尋常姑娘,本不該卷入這場紛争,缥缈宗這些僞君子,竟然連一個普通的凡人都不放過。
雲千月受過白晝父母的恩惠,她隻希望恩人之女能平安順遂,度過這一生。
雲千月下意識上前一步,卻被阿洛攔住:“主人,這結界生人進不去,我來吧。”
隻要見到白晝,一切都無所謂。
雲千月點點頭,阿洛一步跨進結界中,結界頓時散成水霧。
在彌漫的水霧中,雲千月逐漸看不清阿洛和白晝的身影,卻有一個想法浮上心頭。
這次劫獄,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