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使勁給我戴上高帽,我就傻兮兮地被忽悠了。
“可是他們很可憐的。”
木清梅皺着眉頭,可憐兮兮地道,“他們不明不白葬身黑淵,如今成了客死他鄉的孤魂野鬼,魂靈居然還被纏上了鐐铐,行動完全被限制了自由。”
三枚擰眉:“鐐铐?”
“沒錯。”木清梅道:“不信,大人您自己看。”
她的聲音剛落,忽而刮起一陣亂風,略過環繞成一片的霧影,掀開了霧蒙蒙的神秘的面紗,露出了隐藏在黑乎乎霧團背後的真實面目——一群擠擠挨挨縮在一起的幽魂。
男女老少皆在列,但看眉目面相,大多不是早衰短壽之人,看它們的模樣,也不像是慘死或病死的。
幽魂們雙腳騰空,身上穿的好像都是夏裳,它們已經好久不曾以人的形象身份示人,此刻面對三枚十分地不自在,一個個緊張地揪着自己的衣角,不敢正眼直視于人。
這些幽冥現出原形的刹那,三枚的眉心便不由自主地擰了起來,輕聲嘀咕道:“不對勁。”
陸衎聞言,身子微微往她身邊傾斜,看着那群幽冥的眸中滿是警惕,他低聲問道:“怎麼了?”
“氣味不對勁。”
氣味?
皺了皺鼻子,除了潮濕和發黴的味道,陸衎并未嗅到任何不尋常的味道。
“你看它們的腳下。”三枚慢慢地站了起來,伸手指着地上。
陸衎順着三枚的手指望去,就見那群騰空的幽冥,腳腕處好像繞着一圈蛛絲,有的泛白,有的薄如蟬翼,還有的已經逐漸趨于透明。
蛛絲的另一端,好像是自地底而來的,将這群幽冥全都束縛在深淵之下。
看起來确實像是被套上了鐐铐,把人困在原地的感覺。
怪不得哪裡都去不了。
陸衎:“她的腳上為什麼沒有。”
這指的是木清梅,她的腳腕不僅沒有蛛絲,而且雙腳還能落地。
三枚擰着眉頭,一直凝神緊盯着幽冥腳下的蛛絲,聽見陸衎的話,想了一會兒,才慢聲道:“因為,木清梅已經死了。”
“嗯?”陸衎低頭看她,有些不能理解三枚的話,“什麼意思?他們不都是幽冥嗎?”
“目前還不是,”三枚輕輕搖了搖頭,說話的聲音有些沉重,“不過,也快是了。”
陸衎這時也看出了那群幽冥和木清梅的差别,除了雙腳騰空和腳腕上的蛛絲,它們還有影子。
雖然不似陸衎和三枚兩人的黑影一般,幽冥的影子有些灰白,仔細看看,還是能在崖壁上看見被拉得又長又斜的陰影的。
“它們腳上的蛛絲,是什麼?”
果然一如既往地銳利。
三枚在心裡歎了口氣,道:“生氣。”
活着的人,才有的生氣。
陸衎:“那他們,隻是靈魂出竅了?”
三枚點頭,“人沒死,出竅的魂體,與□□之間,有一條靈子線連着,一般是為了确保靈魂能夠返回□□并清醒,但彼此都不能長時間遠離。”
然而,三枚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這條靈子線居然是纏繞在魂體的腳腕上,而且還是從地下伸出來的。
應該是某種邪術,三枚手指抵着太陽穴,一邊努力回憶,一邊嘟哝道:“我好像在哪本雜書上看過。”
想了一會兒都想不出來,三枚決定還是親自去看看,于是擡腳就要往前走,手腕卻被人往後一拉。
她看着一臉凝重的陸衎,問道:“怎麼了?”
陸衎想說小心有詐,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凄厲的尖叫:“大人!!”
随着這聲尖叫,微風乍然卷起,擠在一起的幽冥刹那騷動了起來。
熙熙攘攘的幽冥裡,倏而從中間冒出一個大腦袋,腦袋之下,是一張大驢臉。
大驢臉上的表情又驚又喜,它用力推開擋住前路的其他幽冥,眼睛瞪得像是要從眼眶裡跳出來一樣,神情激動,看起來稍顯猙獰。
陸衎蹙眉,長臂一伸,就将三枚護在了身後。
不料卻反被三枚拽住了長臂,反手就被拉到了後方,自己和三枚的位置,瞬間發生了轉換。
陸衎眨了眨眼睛,看着三枚突如其來的動作,大腦有瞬間的空白,“你——”
三枚一臉兇狠,警惕地目視前方,杏眸冷厲,強勢地擋在陸衎的身前,聲音沉沉地道:“這家夥,擺明了沖你來的。”
她的話音剛落,陸衎刹那回神,望向了那個還在不斷沖向他們的幽冥,眼尾輕輕一挑。
所以,三枚是在保護自己?
望着幽冥,一臉漠然的陸衎,嘴角情不自禁往上一揚,聲音輕柔地道:“是嗎?”
三枚用力點頭:“嗯!”
那幽冥卻仿佛感受不到三枚身上的肅殺之氣,隻看見了眼角眉梢都蕩漾着愉悅笑意的陸衎,瞬間喜得熱淚盈眶,兀自像見了親人般興奮,聲情并茂地大吼道:“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