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恨聲道:“她們可不無辜!”
她們小時候因為好奇,曾經跑來雲水鄉,故意跟自己擦肩而過,就是為了偷摸瞥一眼自己空蕩蕩的袖管,繼而發出惱人的輕笑聲。
自己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顫抖着手指着一臉扭曲的玉娘,玉玺質問道:“村裡那些莫名失蹤的人,還有你娘,是不是也是被你害了?”
玉娘身子一僵,雖然确實是她的手筆,但怕刺激到玉玺,她抿緊了雙唇,倔強地扭過了臉,“我不知道爹爹說的是什麼?”
對自己親閨女的性格了如指掌的玉玺,一下子就猜出了真相,大聲怒斥道:“孽障!”
說完仰天噴出了一大口鮮血,他怒視着玉娘,“早知道、早知道......”
善良、單純又執拗的玉玺,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也沒能說出任何惡毒的咒罵。
早知道什麼?
早知道就不把法術和木雕傳承給自己?
早知道當初就該讓我娘将我溺斃在恭桶裡?
早知道當初生下我時,就該一把掐死我了事?
午夜夢回,玉娘總是會想起玉玺最後這句未說完的話,各種揣測忖度,最後無奈一笑,她爹估計悔得腸子都青了吧?
但玉娘始終覺得自己沒有錯,她隻不過是将自己遭受的痛苦,加倍地報複給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罷了,就像她覺得玉玺是因重病不愈而死,而不是被自己氣死一樣。
父親死了,這世上便隻剩下她自己一個人孤苦無依了。
玉娘離開了雲水鄉,也将自己的姓,改成了餘。
之後雲水鄉再沒有人聽見過玉娘的任何消息,她像是徹底從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迹,再無影蹤。
——
“你怎麼知道的?”
裴元被三枚的故事唬得一愣一愣的,消化了片刻,心裡的好奇怎麼止都止不住。
他道:“還有,你今年還沒及笄吧?”
不知道怎麼說着說着突然轉到年齡這上面來,三枚眨了眨無辜的杏眼,道:“我今年十八了。”
裴元一頓,居然十八了?十八就十八吧。
“十八也不大啊,可是你怎麼什麼都知道?連老妪的身世這麼稀奇古怪的事情也說得頭頭是道。”
不管在什麼時候,以什麼理由,窺探女子的年齡都是一件特别失禮的事情。
陸衎聽得眉頭一皺,正欲呵斥裴元勿要再冒犯人家,餘光卻見三枚好似一點都不在意,反而眼睛一亮,心情愉悅的樣子。
舌尖抵了抵後槽牙,他不知怎的,訓人的心思一下子便歇了下來。
三枚将裴元的驚訝反問,當成了對自己見多識廣的誇贊溢美,她的心情陡然大好,正要開口回答他的問題,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陸少卿,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來了。”
與三枚對視一眼,陸衎沉聲道:“把人引到廂房,稍待片刻。”
門外侍從應聲道:“是,屬下遵命。”
對三枚十分好奇的裴元,瞬間便被轉移了注意力,“這兩人向來水火不容,怎的這次不僅一起從都城來到眧州,還總是相伴出行?”
該不會搶人搶到這兒來了吧?
“但以你目前在大理寺的位置權勢,也沒到大到需要他們千裡迢迢上趕着來吧?”
還是說這陣子都城發生了什麼變故,難道是皇上他......
陸衎懶得理會天馬行空的裴元,徑自走到三枚跟前,他指着地上的老妪,問道:“她這樣,還能作妖嗎?”
三枚眨了眨眼:“八耳控制着她呢,跑不了。”
“嗯。”陸衎聞言點了點頭,繼而道:“我得先出去處理一下外面的事,我讓安然留在這裡,你有什麼需要,喊他幫忙就行。”
桃花眼嘀哩咕噜轉了一圈,裴元悄默聲朝旁邊移了幾步,手指戳了戳邢正堅硬的胳膊,低聲道:“聽聽,聽聽,陸在野這狀态,怎麼越看越像我那要出征的老爹,出門前輕聲囑咐我娘要好好照顧自己的樣子?”
覺得他莫名其妙的邢正,往邊上移了移,對着陸衎道:“放心吧,這裡有我守着。”
不知道有人在背後腹诽編排自己的三枚,聽了陸衎和邢正的話,默默地将瓷碗裡的木雕收了起來。
“那我等你回來,再說其他?”
陸衎想了想,點頭:“行。”說完轉身就要走。
“诶,我呢?我呢!”
裴元不服,房裡的人都被點到了名,就連那隻稚雞都有名分,怎麼自己連提都不提一句!
陸衎扯回自己的長袖,無奈道:“你在房間鎮着,不許任何人闖進來。”
裴元立馬“哐哐”拍了幾下胸脯,保證道:“放心,就交給我!誰來我也不給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