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樂秋受不了了,“誰要跟你玩真心話猜猜猜,快說今天到底怎麼了?聽好了我隻給你一次機會,速速如實招來!”
“……”秦舒予眨了眨眼,下一秒泫然欲泣:“秋秋,你好兇啊。”
于樂秋與她對視半分鐘,很想說能不能别演了她真的不吃賣慘。
包間的門在這時候開啟,大門敞開,一個黑色的身影緩緩走入。
于樂秋下意識瞥了過去。
她本沒放在心上,以為隻是尋常的什麼人,可等她看清了來者面容,瞳孔劇烈地震。
門外的男人五官輪廓精緻淩厲,一身高定正裝勾勒出清俊優越的身形,眉骨從盡處利落洇開墨色,俊美之餘,身上又有種久居上位的冷峻氣場。
這一身氣勢像是某種證明,在他出現後,包間内似乎都有一瞬間的噤聲。
這是,這是……
她瞬間懂了秦舒予反常的原因,餘光小心翼翼地注視着好友,拿不準要不要在此時出聲提醒。
秦舒予背對着門,還是那副可憐的模樣。
她本該對身後的事情一無所覺,可于樂秋似乎有些不對。
做作的表情下意識一收,她這才注意到周圍也安靜得過分了。
今天的壽星是個派對動物,鬧到腦子嗡嗡才是正常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室寂靜,針落可聞。
能制造出這種效果的,隻有……
秦舒予的脊背突然挺直。
修剪圓潤的指甲陷進了手心,與此同時,她身後腳步聲靠近,不急不緩,優雅從容。
距離不算太遠,腳步聲很快在她身後半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在背後之人開口的那刻,秦舒予下意識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掌心傳來絲縷的疼痛。
這很快被證明是她的反應過度,因為那聲音并不屬于沈淮之:“夫人,沈總今天出差回來,接您一起回家。”
——是沈淮之的随行助理,莊滿。
心頭閃過的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嘲諷,秦舒予緩慢地吐出了一口氣。
她有意等了一會兒,身後安安靜靜的,再沒其他人打算開口。
心頭的嗤笑加深,秦舒予閉了閉眼,轉身的那刻,笑容優雅得體:“莊助理。”
莊滿說了什麼她沒聽清,隻擡起精緻的下巴,目光精準穿過層疊水晶光,捕捉到門外那抹熟悉的修長身影。
注意到她的窺探,門外的男人撩起眼皮,偏淡的一眼,卻好像是水滴穿過了厚重雲層,落下的一絲冷冽雨意。
輕描淡寫,疏冷漠然。
秦舒予的脊背不自覺繃得更直。
莊滿又催促了一遍,秦舒予的目光從他臉上的得體親切劃過,再次落到了門口等候的沈淮之身上。
眉骨英挺,下颌清晰,多少人求而不得的頂尖金龜婿,看她時,就如在看路邊一塊漠不關心的石頭。
——也和兩個月前,沒有半點差别。
秦舒予手心裡的拳頭握緊又松開。
周圍安靜,她與沈淮之是衆多視線的兩個中心,吃瓜看熱鬧的目光慢慢多了起來。
暗流湧動。
在這安靜裡,秦舒予凝視着門前的男人,唇角忽然綻開一抹笑。
那笑意極溫婉,語氣也掐柔了,一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上身,張揚嚣張被收起,成了朵溫順的菟絲花。
前後差别之大,甚至讓于樂秋有些驚恐。
秦舒予神情不變,走到沈淮之身前時,聲音柔得讓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好久不見,出差辛苦了。”
他們也算是久别未見。
沈淮之垂下眸光。
今天秦舒予出席别人的生日會,隻低調穿了一身小禮服,口紅的胭脂色擦得有些重了,黑發紅唇,本該明豔得不可方物。
如果,她此時沒有故意做着白花般柔弱。
眼底閃過細微的嘲弄,沈淮之的目光不帶留戀的從她臉上劃過。
轉身疏冷,客套話都嫌多餘,“回去了。”
偏涼的語氣,象征着主人的感情淡漠。
秦舒予拿着包的手緊了緊。
又很快收斂好異常,擡步跟上。
這時正是晚上九點多,天色昏黑,秦舒予掃了眼車牌,認出這是沈淮之的那輛勞斯萊斯。
司機拉開車門,她正要說些什麼,手一摸口袋,朝後座露出一個抱歉的神色:“手機落在裡面了,稍等一下,我這就回去拿。”
沈淮之掀開眼皮,她神情不避,任由其打量。
夜間光線不好,男人坐在車裡的模樣變得模糊,減弱不了他的漠然。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停,意味輕慢:“不讓你朋友送過來麼。”
“不用了。”
晚間涼意加深,秦舒予站在夜風裡,耐心急急告罄。
剛才從包廂一路到現在,已經耗費了她的太多耐心,她快要維持不住臉上這副假笑了。
一邊在心裡告誡自己“今非昔比識時務者為俊傑”,腦子裡閃現的是婚前婚後,母親隔三岔五地警告她“家裡還沒徹底穩定下來,你在沈淮之面前千萬收斂了你那脾氣,可别把人給我得罪了”。
這些話起了效果,她的笑意多撐了五秒:“那樣還要麻煩你或者莊助理打個電話,我去自己拿就行。”
語畢,沈淮之似乎輕笑了一聲。
秦舒予已經懶得去思考他這笑容有什麼含義,沈淮之的居高臨下刺到了她,沒等他回應,她直接轉身,踩着小高跟往回走去。
聲音之快之密,很難說沒有趁機夾雜私憤。
秦舒予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會所的拐角,沈淮之散漫阖眸,遮住了眼底的哂,顯得從容。
和他想象中一樣,再回來時,秦舒予似乎已經整理好了心情,臉上重新挂上了之前的笑。
上車後聲音輕柔,做着噓寒問暖的模樣:“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無人應聲。
秦舒予神色不變,換了個話題:“紐約和這裡時差十三個小時,明天還去公司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
“前幾天母親還跟我提起你快要回來了,改天抽個時間一起去看看她吧?”
“……”照舊無人應。
秦舒予等了幾秒,再開口時,話中的對象換了人:“莊助理。”
她溫溫柔柔地問:“你家老闆是不是這趟出差被毒啞了嗓子,以後都不能說話了?”
不待回答,她又含情脈脈地看向沈淮之:“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願意陪着你和你一起度過難關。”
“我記得二附院的水平就很不錯,上次秋秋生病就是去了那裡做手術……”
幾句話之間,她已經認定沈淮之出了意外,恐怕再過幾分鐘,連病床位都會一應安排妥當。
在助理心中瑟瑟呐喊“姑奶奶求您閉嘴别說了”的如坐針氈裡,沈淮之終于掀了掀眼皮。
語氣極涼,一聲輕嘲分外清晰。
“那有沒有給你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