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
周思儀梗着腦袋,硬說道,“比如公主她可愛伶俐,定能日日逗你開心。”
“是啊她嬌縱蠻橫,待你婚後定會日日磨着文緻你不消停。”
“她聰明機敏,定能将宅院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
“是啊,等她管理内宅,定能将文緻你的俸祿花個精光。”
“公主她還小意溫柔,你們定能蜜裡調油。”
“她還愛拈酸吃醋,文緻你的通房定會被她趕到莊子上。”
周思儀拽着他的袖口道,“方聽白,我覺得公主她真的很好。”
“既然這麼多好處,文緻你怎麼不娶呢?”
“我自然是……”
方聽白在酒窖中扯着嗓子道,“表妹聽到了嗎,文緻他覺得你有如此多的好處,是如此地喜歡你!”
“李羨羽在這裡?”周思儀轉轉頭環顧一圈,便站起身來作勢要走,“我得趕緊跑,我可算是怕了她了!”
方聽白嘿嘿笑了兩聲,拉住她後道,“别跑了,她不在這裡,逗你玩呢。”
周思儀抱住自己的膝蓋,“仲玉你就要眼睜睜看着我跳到火坑中嗎?”
方聽白挑眉道,“我倒是可以為你嘗試追求李羨羽一二,但她若是不轉圜心意,我也沒轍。”
“真的嗎?”周思儀牽上方聽白的手後道,“仲玉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别這麼說,我是有條件的,”方聽白勾唇道,“你每逢休沐日便要來為我補習我落下的功課,直至我考過崇文館的考較為止。”
“那得補到猴年馬月去?”周思儀深吸一口氣後道,“那也隻有如此了。”
——
浴堂殿内,龍涎香清苦,如絲如縷;軟金羅輕柔,如酒如綢。
畫布挂了滿殿,李羨羽這裡瞅瞅,那裡瞧瞧,總算是擇了一面貌清麗秀雅的女子之像取下,又呈于禦前,“哥哥你看,這女子如何?”
李羨意草草掃了兩眼,低眉引醉,能道一聲顔色好;掩袖惹憐,能稱一句獨芳妍。
他挑眉道,“你什麼時候竟還知道了哥哥的喜好?”
“這是文緻的表妹薛書甯,我曾遙遙見上過她一面,”李羨羽擺弄着畫像道,“這畫與她也隻有一二分像……倒是更像抹了胭脂的文緻。”
“意态由來畫不成(1),”李羨意點點頭道,“我看這些畫,能有一二分像便已然不算欺君。”
“哥哥當真可是喜歡這畫上的女子?”李羨羽撐着雙腮笑道,“那就娶了她吧!”
李羨意那因常年執馬矟而滿是老繭的指節撫過那畫中人的面龐,“美則美矣,少魄無魂。”
“哥哥,你想你若是娶了她,你便是文緻的妹夫,待我以後嫁給了文緻,文緻便也是你的妹夫,多好啊!”
李羨羽仍舊喋喋不休地向李羨意說道,“衛子夫為後,衛青是漢武帝的姐夫;衛青尚公主,漢武帝也是衛青的姐夫。日後你和文緻,便是漢武帝與衛青一般的明君賢臣。”
說罷李羨羽又撇撇嘴道,“不行不行,不能這麼說,我看過野史,說漢武帝與衛青涉獵長楊、徹夜不歸;衛青的陪葬墓與武帝最近,更是修以衛青多的官職為名修建章宮,實在不像尋常君臣。”
李羨意似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上一世,他逼周思儀同他打馬球三日,打得周思儀一個文弱書生叫苦連天;
他未封後,修造陵寝時将皇後的陪葬墓留給了周思儀;
周思儀走後他封禅諸山,不是為了向天下人彰顯他的功績,隻是為了向漫天神佛問一問——周卿他究竟魂歸何處?
李羨意聞得自己妹妹那句“不像尋常君臣”喉頭一梗,他矢口否認道,“少看些賣鈎子的地攤文學……君子賞識臣子,封賞太甚也是常識……至少和鈎子毫無幹系。”
“不娶就不娶,略略略,”李羨羽梗着腦袋道,“話本裡總寫些表哥表妹的暧昧之事,你若是娶了她……我就好放心了。”
“我的好山君,哥哥是選妃,不是為你鏟除情敵,”李羨意虛撫了撫李羨羽的肩頭,“你幫不上忙便算了,不給哥哥添堵就行。”
“誰說我幫不上忙!”李羨意從那桌案前跳起,“我可是替你請了禅心寺住持心癡大師入宮替這些姑娘合八字,我給了那大師八千兩……整整八千兩。”
李羨意撲哧一笑,“我看呢,你是遇到騙子了,竟信這些沒名堂的東西。”
李羨羽瞥了眼他手上的瑪瑙珠串,“若這是沒名堂的東西,哥哥你為何臂懸寶珠,又為何求神明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