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芫滿臉疑惑：“你怎麼了？”

裴洹搖搖頭，“還是我繼續走在前面罷。”

甯芫擺擺手，“可别了。别今晚回去我倆什麼藥材都未拿到，你臉上脖子上倒全是傷口。”

裴洹眼神閃爍了一下，有些赧然。

甯芫看出裴洹的窘迫，心中有些無奈，嘴上卻安慰道：“不妨事，我在前面，這樣你在我身後，萬一我腳下打滑，你也能在身後多扶着我一些。”

裴洹聽了，心知甯芫是在為他找個台階，悶聲應了。

二人便甯芫走在前面，兩手包着布匹，不斷将兩側橫過來的樹枝和刺擋了回去。

裴洹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他不斷的看着甯芫的背影，像是要把眼前這個小小的女人，刻在自己心上。

甯芫邊走邊看周圍的植物，不斷同自己懷中藥材的畫像進行比對，有時候會遇到相似的植物，卻總不是她找的那一支，不由有些沮喪。

便聽裴洹在身後道：“慢慢來，總能找到的。”

甯芫沒有回頭，興緻缺缺的“哦”了一聲。

她知曉裴洹是想安慰她，可是這種安慰卻毫無根基，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隻會徒增煩惱。

裴洹聽出甯芫的不耐，有些無措。

他一言不發的跟在甯芫身後，許久，輕聲問道：“阿甯，我是不是很沒用。”

甯芫不懂裴洹此時到底在在意些什麼。

天色已到下午，兩人自帶的幹糧也已經吃了大半。

而要找的藥材，卻無絲毫顯露的痕迹，她心焦不已，裴洹卻還跟在她身後，念叨一些有的沒得。

甯芫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同裴洹細聊，隻敷衍安慰道：“沒有罷，各人有各人的用處。”

裴洹便又安靜下來。

甯芫往前走了幾步，裴洹緊緊跟在她身後。

半晌，裴洹問：“阿甯，你是不是喜歡我穿紅色？”

“啊？”甯芫這下倒是真的驚奇了，她不懂裴洹的腦回路是怎麼一下子轉到這兒的。

她轉過身，看着莫名其妙的裴洹，皺了眉。

卻見裴洹垂下眼，“就是何夫人那次……”

甯芫有些驚訝，裴洹如此在意自尊之人，竟然會主動提起此事。

隻是她每每想起此事，都有些尴尬——替裴洹尴尬。

難不成這幾年，皎皎明月裴二公子都未曾放下此事，夜不能寐？

甯芫不由的有些同情他。

隻輕聲道：“這些事我都忘了，你也不要往心裡去。”

聽到甯芫如此說，裴洹頓時一愣。

雖然彼時他中了迷魂藥，可是甯芫看到他彼時的情态，是有一絲驚歎在眼中的。

他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也沒有記錯。

是以他舍下自己的赧然與羞澀，鼓起勇氣問了甯芫一句，卻聽到甯芫說：“這些事我都忘了。”

裴洹心中不覺産生了一股氣。

他抿着唇，一言不發的跟在甯芫身後。

甯芫無知無覺的走在前面，絲毫沒有發現身後的裴洹在同她置氣。

日頭已經半落下了，甯芫歎口氣，回過頭看向裴洹，“今日便算了罷，明日你我尋另外一條路，看是否有圖中藥材。如今太陽落下了，天很快會黑，咱們抓緊折返吧。”

卻見裴洹隻抿了唇，并不看她。

甯芫以為裴洹沒聽清，道：“裴洹？”

裴洹卻側過了臉。

他輕輕咬了咬下嘴唇，眼角帶着一絲濕意。

甯芫隐約看到裴洹眼角一絲水迹，才突然意識到不對。

“你怎麼了？”甯芫莫名，怎麼好好地就這樣了，就像……那個時候一樣。

其實小時候裴洹便挺愛哭的。

每當裴洹在外時，總是一副驕矜貴公子模樣，是那天上皎皎明月。

可是在同甯芫一起之時，卻很愛哭。

有時候甯芫餓的是在沒有力氣，裴洹從丞相府跑出來找她玩，甯芫找借口說自己不想出門之時，裴洹便總是挂着兩泡眼淚，雙眼霧蒙蒙的問她：“阿甯是不想同我玩了麼？”

那個時候，甯芫還很心軟。

每每看到裴洹的眼淚，便強撐着饑餓疲憊的身軀，同裴洹去很多地方，去看麥田，去看玉米地，去看潺潺的溪流……

後來不知為何，裴洹似是突然開竅了。

每次他找甯芫來之時，總是帶着一大包吃的。

要麼是一包金絲餅，要麼是一兜子麥芽糖，有好幾次還是街口那香香軟軟的大肉包。

甯芫便再甚少拒絕過裴洹。

如今看裴洹這幅樣子，甯芫莫名又想起那個時候。

她歎了口氣，道：“怎麼還跟個小孩子樣。”

裴洹聽聞這句話，眼淚更甚，“阿甯，是不是我長大了，你便不再心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