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芫頓時面容異常嚴肅,“我聽聞此次蜀地瘟疫橫行,且同以往的症狀不甚相同,但是染病之人較之以往更為嚴重,甚至可以說染上此病,無一人存活。”
高鳳成聽了苦笑一聲,“連你也聽說了麼?”
甯芫抿唇苦笑。
近幾日,便是她不想聽,也自有高府下人捂着嘴秘密交談。
高鳳成看甯芫聽自己要去蜀地,表情如之此嚴肅,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沉痛,自己心中倒是寬慰了不少。
他安慰甯芫道:“你放心,我去了一定多加小心防範。”
甯芫擡頭看他。
那眼神清澈不已,似是裡面含着一汪清水。
原本高鳳成在甯芫門外糾結徘徊之時,總想起前幾日二人在高府門前掰纏,不歡而散。
每每想起甯芫當時所言,心中便像是吃了一顆鐵石一般,沉悶不可言。
如今看甯芫擔心異常的表情,心中不甚熨帖,甚至連要去蜀地的一絲焦慮,都漸漸飄散。
隻翹起一邊嘴角,竟然有些活潑的同甯芫道:“你在府中好生照料自己,我已經囑托了高山,讓他在這邊多行照顧你。”
說罷,他又抿了抿唇,眼神變得有些期待,又夾雜着一絲忐忑。
“我……你……”高鳳成語氣猶疑。
“怎麼了?”甯芫望向他。
聽到高鳳成要随軍去蜀地之事,她心中一陣發慌。
高鳳成還如此年輕,自從小時候高家被抄家,高鳳成年紀輕輕被送入宮中入刑,時至今日,他終于爬上了稍高一些的位置。
這樣的好日子還未過上幾年,便要逐漸消散了麼?
甯芫嘴角頓時一陣發苦。
高鳳成讷讷道:“甯芫,我知曉這樣不甚公平,但……你可否等我歸來再行婚配?亦或是證實我确實死亡,才另擇良人?”
說罷,高鳳成覺得心裡一陣苦痛。
甯芫聽的一楞。
高鳳成以為自己這要求過分,是以甯芫一聲不吭。
說罷,他急道,“不等我也無甚關系……我隻是想你多牽挂我幾日……”聲音逐漸輕了下去。
甯芫聽得一怔。
高鳳成還待想說些什麼之時,便聽甯芫道:“我同你去。”
那聲音斬釘截鐵,不含一絲猶豫,就那麼脆生生的,從甯芫口中吐露。
高鳳成一驚,臉色大變,“你在胡說些什麼!”
他的語氣格外嚴肅,“這種玩笑話不許再說!”
甯芫無辜眨眼,“我認真的。”
高鳳成仔細看她的臉,才恍然驚覺,甯芫神情中的認真。
當下,高鳳成道了聲莫要胡鬧,轉身便走。
當晚卻派人将甯芫綁了,塞到一間小閣樓,派自己的兩名親信嚴加把守。
時間極為緊張,高鳳成不敢耽擱,早早扁準備好了随軍行李,在城門處找蔣宗平回合了。
臨走前,他蹲在甯芫跟前,輕聲道,“原先那話我是胡說,你莫要往心裡去。”說罷,他的聲音竟是有些哽咽。
他強壓下心中的酸澀,柔聲道,“你莫要等我了,若是入朝為官後,碰到心儀的男子,你便早日……”此時聲音已然有些哽咽,他不欲再多說,又道:“李奉甯此人牙呲必報,你入朝後離她遠些。裴洹此人性格溫和,嚴重點說便是軟弱,不可托付,他若是繼續同你掰纏,你絕不可心軟。”
甯芫整個人被死死綁在床上,她咬着嘴唇,眼神倔強:“你放開我。”
高鳳成輕笑一聲,那眼中滿是不舍,“高山估摸着我到了蜀地,自會将你松綁。”
他深深的看着甯芫,似是要将甯芫此時的樣子,永遠刻在眼裡,刻在心上。
他又道:“我留了一些金銀和鋪子給你,在高山那。我走之後,他便會将這些東西給你。你要是有什麼疑惑,都可以詢問高山,包括你入朝之後。”
高鳳成的面上充滿了不舍,又飽含着一絲擔憂,他摸了摸甯芫的腦袋,她因為方才被綁住而掙紮時,發絲有些淩亂。
他将她的發絲輕輕撥到一側,整齊的挂在耳後,“芫芫,朝堂如戰場,你一定多加小心。”
眼中似是有千句萬句,他卻也知曉,再說下去,他怕是走不了了。
高鳳成站起身,離别的時刻終于來臨。
甯芫狠狠的盯着他,“高鳳成你放開我!你若是不放開我,我恨你一輩子!”
高鳳成苦澀一笑,“那最好不過。”
說罷,轉身便走。
甯芫惡狠狠盯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荒蕪。
高鳳成走後十日,甯芫收到一封信。
還是同上次一眼,上書“高甯親啟”。
甯芫捏着信的手一頓。
她輕輕将信揭開,裡面依然龍飛鳳舞寫着兩個大字:“想你。”
甯芫目光飄遠。
也不知蜀地情況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