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鳳成不再多說。

他隻看了看天色，天已然快麻麻亮，“甯姑娘，天快亮了，今日還有早課，你還是快些回學舍罷。高某今日所言，甯姑娘可考慮清楚後，在回高某也不遲。”

甯芫捏了捏一直拎在手中的包袱，這才發現自己手心竟然一直在微微發汗。

她忍不住搓了搓手心，将手心中黏糊糊的汗意擦幹。

她看着不遠處那道牆，從這面牆翻出去，下了山，便是她原來就熟悉的那個世界。

方才高鳳成口中所描繪的，于她而言，太遙遠了。

高鳳成側過臉，“甯姑娘還是請回罷。若是甯姑娘心意已決，非要出翠林書院，高某前些日子便得到聖令，未經允許，不準任何人随意出翠林書院。屆時甯姑娘别怪高某派人将姑娘抓回此地。”

甯芫一怔，便又聽高鳳成道：“以瑟那邊……我會好好同她說一說，這件事，甯姑娘勿要擔心。”

聽高鳳成提起宋以瑟，又是如此親昵口氣，甯芫一下子覺得心涼了下來，又有些怒意。

她轉過身，僵硬道：“我知道了，高大人，我先回了，高大人請便。”

說罷拎着包袱，原路折回。

到了屋中，甯芫将包袱随意丢至木櫃中，看着床上空空的木床闆，才想起自己将被褥同蛇一起丢進了梁禾清屋子。

甯芫皺了眉，方才經過那一遭，又覺得疲憊的緊，幹脆和衣在幹床闆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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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次，學堂之上。

甯芫漫不經心的翻着桌前書本，間或擡頭看一眼前面梁禾清位置。

那位置空無一人。

偶爾聽其他人說，梁大小姐昨夜突然發燒，身子不爽，向夫子告了三日假，在學舍自行修養。

宋以瑟倒是仍同往常一樣，正襟危坐，蹙着眉，認真聽夫子授課，似是不想錯過絲毫授課内容。

甯芫将頭偏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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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高鳳成在甯芫門口等她。

原先說的是等甯芫自己考慮清楚，卻沒想到他口中所說的“讓甯芫考慮”便是先将甯芫帶至自己書房，一邊同自己一起聽夫子授課，一邊考慮。

夫子是高鳳成高價聘請的，為人和善，甚至說是有些熱情了。

見到甯芫之時，呲着一口牙，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把甯芫還驚了一下。

在她心目中，所有的夫子都是嚴肅的、清高的、不苟言笑的，看不上她的。

第一次見到對自己這麼熱情的，甯芫竟還有些不習慣起來。

高鳳成看甯芫搓着手，忍不住局促的樣子，走過去，将甯芫帶到桌旁。

“這是我特意着人收拾出來的屋子，每日此時你便來此處找我，若是我不在，蒙夫子自是每日都來，你不必等我，跟着蒙夫子進度學便是。”

甯芫整個人還是蒙的。

她一臉蒙的跟着高鳳成走來，一臉懵的坐下，一臉懵的學着高鳳成的樣子，翻開桌前那本三字經。

蒙夫子長一張圓臉，胖乎乎的，下巴上留着一掌那麼長的胡子，胡子已然花白。但看蒙夫子那張臉，因為肉多的緣故，圓乎乎緊繃繃的，沒有太多皺紋，看着又比實際年齡年輕不少。

邊見蒙夫子笑呵呵的喊甯芫坐下，“想必這位便是甯姑娘罷，快坐快坐。”他随意捋了一把胡子，道：“我先前便從高大人口中聽聞甯姑娘情況。”

甯芫擡頭看高鳳成一眼。

高鳳成沒有看她，隻認真的盯着蒙夫子。

蒙夫子道：“甯姑娘你放心，我蒙某人教書這麼多年，一直秉承的是有教無類，隻要咱們啊，把這個心态放好，就這麼說罷，沒有我蒙齊隴教不出來的學生。”

甯芫聽着，心裡一陣苦笑。

她想，這回蒙夫子怕是要失望了……指不定她甯芫，便要打破傳統，成為這位蒙夫子第一位教不出來的學生。

甯芫盯着桌上的《三字經》，看了看一旁的高鳳成，将書學模學樣的翻至高鳳成翻至的那一頁。

蒙夫子點點頭，面上很是欣慰，道：“不錯不錯。”

甯芫訝異看他一眼，不懂光翻個書，有何“不錯”之處，邊見蒙夫子笑而不語。

當日，甯芫便跟着蒙夫子所授，學完了半頁書。

她驚奇的發現，蒙夫子說的一些話，她竟然真的能聽進去。蒙夫子教她的認字方法，她看了好多遍之後，似是真的能将所識之字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