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鳳成說的一段一段的話,他腦子懵懵的,一句便是都聽不懂。
隻是甯芫的手溫暖又幹燥,他站在廊橋上,等不到甯芫什麼時候才能同眼前這個男人聊完,隻能百無聊賴的,用手指一下一下摳甯芫的手心。
摳的甯芫有些癢。
甯芫看高鳳成态度,不願同他多說,她握住在她手心亂摳的手,帶着裴洹轉身欲走。
便見高鳳成突然冷了臉,“我何時允許你們走了麼?”說罷,便一擡手,不知從何處又站出兩名身穿黑衣的屬下,一左一右站在甯芫身側,手中的刀劍便擋在甯芫同裴洹胸前,攔住他們的去路。
“我早便聽聞此處勾當,多日以來私下連番收集情報,如今甯姑娘同裴公子正當送至我面前,我高某,豈有不查放任之道理?”
甯芫心生戒備,擡眸瞥他一眼,“裴洹已着人告知裴丞相,若我們卯時未至圍場,裴丞相便會來此處過問。”
甯芫這會着急欲走,以她對高鳳成的了解,高鳳成此人雖有自己的想法,若一旦牽涉到朝廷高層,高鳳成自是不願再惹麻煩,徒白惹自己一身。
卻未想到,高鳳成此次是橫下心,不願放甯芫離開,他道:“我奉聖上之命徹查此案,自當盡心盡力,況且此事牽扯到武平侯府丫鬟同裴丞相次子,更當盡心。甯姑娘此言……”高鳳成鳳目輕瞥甯芫一眼,冷哼道:“拿裴丞相壓我,卻也并無作用。”
甯芫沉默下來。
高鳳成着兩人将甯芫同裴洹在此地看守,自己攜帶其他屬下,前往其他各處搜查,并将全部抓捕之人用鎖鍊捆到一起,挨個帶到廊橋處,預備帶回逐個審問。
甯芫看着發絲衣衫淩亂,手腕鎖着鐵鍊的衆人從她眼前走過……甯芫粗略看了看,裡面沒有陳老闆,何夫人也不在裡面。
甚至裡面沒有任何一人看起來像何夫人般非富即貴的……
甯芫心一沉。
陳老闆若是已然跑路,此案一旦查起來,怕是很難結案。
抓人便抓了半晌,人數衆多,不便就地審問。高鳳成命手下人将要犯逐個帶回,經過甯芫同裴洹之時,他也隻淡淡看了甯芫一眼。
甯芫深知,今晚她怕是回不去侯府了。
甯芫看看天色,早已過了同梁禾清說過的時辰,不知此時蔣宗平回圍場沒有,又或者他已然回了圍場,卻并不願管她一個下人之事。
甯芫面色沉靜下來,随着眼前手鎖鐵鍊的長隊,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裴洹這會似是清醒了許多,他一同跟着甯芫身後,悄聲問她:“你還好麼?”
甯芫苦笑,如今她這幅樣子,看起來是還好的樣子麼?
有一瞬間,甯芫意識到,便是蔣宗平亦或是裴丞相來了,裴洹也從不會有事。
隻是以她的身份地位,卻還巴巴跑來救裴洹,真是認不清自己。
想明白這一層,甯芫心中也隻剩下無奈。
裴洹看她神色,頗有些小心翼翼問道:“甯芫,你生我氣了麼?”
甯芫看着眼前還穿着一身紅裝,頭發絲混亂披在肩膀上,卻小心讨好她的裴洹,原本想說他替她惹了這麼大麻煩的話,便再也說不出來,隻道:“還好。”便順着人流,往前行去。
走了許久,甯芫覺得自己手腕的皮膚,都被鎖鍊磨破了,翻出裡側微微泛紅的皮肉,衆人才到了一座牢獄之前。
此牢獄由青磚層層磊砌而成,擡頭數去,牢獄密密麻麻有整整三層。每層守衛森嚴,固若金湯,仿佛連一隻蒼蠅,都勿要妄圖從此地飛出去。
高鳳成着手下将今夜抓捕之人,嚴格按分類置于不同囚牢之中,并要求将其一一隔開,避免串供。
甯芫看着清冷月光下自己腕上反着光的鐵鍊,又看了看四周,妄圖尋找一個逃跑之法,卻發現都是徒勞。
“哒哒哒哒哒——”
突聞有人騎馬而來。
聽馬蹄聲,似乎還不止一人。
馬蹄鐵踏在磚石地上的聲音急促,來人似乎甚是匆忙。
有人正拿着冊子,側身核對甯芫的畫像同信息,以方便分監。
甯芫被馬蹄聲吸引,偏頭看去。
騎在一匹雪白駿馬上之人,不是蔣宗平,又是何人?
甯芫又往後看去,蔣宗平身後跟着梁禾清一行,梁禾清朝她咧嘴一笑。
甯芫心下一松。
便見蔣宗平一路騎行至高鳳成面前,翻身下馬,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高鳳成,道:“高大人好興緻,淩晨莫名抓了我派去辦事的丫鬟,如今還要将她收監,怎麼也不派人通傳我一聲?”
高鳳成盯着蔣宗平,“蔣小侯爺說笑了,高某隻是奉命辦案,如何知曉其中混入了武平侯府中丫鬟?況且此案牽涉衆多,影響甚廣,貴府中丫鬟深更半夜深入此地,到底有何隐言?”
蔣宗平面色一沉。
高鳳成這話問的刁鑽,若他如實說甯芫是去黑市購買黑熊,那白日裡高鳳成作為圍獵大賽最終裁判,看到武平侯府獵出的黑熊,内心沒有絲毫懷疑才是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