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幻有點不理解。
眼前的人是抓取者,他分明知道自己所處的不過是個副本世界,他隻需完成任務就好,不必對所謂的工作太過上心。
就像之前的那些抓取者一樣,隻需專注于服務客戶刷好感度就好。反正他們哪怕對這些事務不聞不問,集團也會在系統的支撐下自然運行,就算資産不會擴充,但也不至于倒閉。
她試探着開口:“集團業務已經上了軌道,您其實不用這麼辛苦。”
對面的男人怔了怔,像是很意外她會這樣說,他沉默片刻後,勾了勾唇角,泛起一個自我嘲諷似的微笑:“是啊,世界離了我也還是一樣運轉。”
許一幻知道他是在說自己手下的公司,卻也不僅僅是在說公司而已。
可她不能暴露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應更合适,隻好沖他露出一個尴尬卻不失優雅的女秘書招牌微笑。
程南山看了她幾秒,輕輕歎了口氣:“你果然隻是……”
然後轉過身去不再看她,緩緩擡頭,将後腦重重靠在椅背上。
半晌,他像是自言自語似的開口:“以前,把事業做大,賺更多的錢,占據了我生活的大部分時間,也是我最感興趣且擅長的事情。”
許一幻知道他說的“以前”是哪個以前,她自然不會點破,隻微笑着維持一個NPC下屬的彩虹屁本分:“不會啊,總裁您很厲害,擅長很多事!”
對面的總裁卻似乎不太買賬,他微微搖了搖頭,末了又看向她,目光幽深專注。
是在看她,又像是透過她的眼睛看着某個遙遠的地方。
然後他問:“你覺得什麼是真實?”
“啊?”許一幻愣了。
這是什麼台詞?串戲了?
好在程南山突兀地抛出靈魂質疑後,卻也并沒有期待她的回答,而是自顧自小聲說了句:“我需要一個參照物。”
這又是什麼奇葩話題?
等等,程總裁,咱們不是在聊事業嗎?
程南山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之後,沒再開口,隻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嘴角輕輕上揚,浮起一個略帶嘲諷的淺笑。
可許一幻發現他的注意力其實完全不在自己身上,如同遊戲的主角永遠不會将注意力放在NPC身上。
她同時也意識到他臉上的那抹嘲諷其實并不是給她的。
嘲諷什麼?命運嗎?
許一幻心情複雜地看着程南山。
許一幻的角度光線晦暗,程南山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見她保持靜默,也沒再跟她多說什麼,隻朝她略點了點頭:“你休息吧。”
便将全副注意力投入到了面前的報告上。
到巴黎後,一行人到酒店洗漱完畢,隻稍作休息便直奔集團分部視察,直至午餐會議結束後,才可以松一口氣。
程南山看着長途飛行後困倦的下屬們,很是大度地揮揮手:“大家辛苦了,回酒店休息吧,明早九點到我房間碰頭。”
小李和Martin如蒙大赦,立刻告辭。
許一幻看向程南山:“程總,那我……?”
這系統世界的設置太逼真,她還真覺得有點累,可又惦記着任務,還是想盯着程南山。
程南山略一沉吟:“你跟着我。”
許一幻來勁了:“去哪兒?我聯系過小悠了,夫人上午去了奧賽博物館,這會兒已經回來了,估計在房間午睡。您要去看她嗎?要不要幫您訂束花?”
程南山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不!”
許一幻撇撇嘴。
助攻都拒絕,不要拉倒!
許一幻老實跟着程南山回了酒店。
程南山吩咐道:“你在大堂等一下,待會兒會林律師會過來找我。你見到他以後,把人帶到甯月的房間來。”
說着徑自上電梯。
林律師是程南山的個人律師,也是集團的法務之一。許一幻知道他最近在歐洲出差,可完全不知道他人也在巴黎。
正一頭霧水地在大堂等人,林律師便出現了。
林律師是一個看起來很儒雅的中年人,簡單寒暄之後,許一幻帶着人直奔甯月的房間。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門内隐約傳來一個女人憤怒的聲音:“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許一幻心頭一凜,覺得這戀愛線怕是已經徹底崩壞了,趕緊敲門。
門幾乎是瞬間被打開,甯月的私人助理小悠見是許一幻,趕緊把人引進去,還不忘壓低聲音跟她咬耳朵:“許小姐,你可算來了。”
說着朝室内使了個眼色:“正鬧着呢,我都不敢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