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驚樾的生機所在。
天空之重,雷聲團聚,紀筝修雷法,對雷的變化,再敏感不過。
她丢傘。
“天雷斬邪!快躲開。”
雨聲哭聲,蓋過了紀筝的提醒聲。
又或者,崔驚樾聽見了,故意裝作聽不見。他已沒有生意。
紀筝丢開傘,紀筝丢傘,抱住崔驚樾,一個扭力翻滾出數十步,躲開驚雷範圍。
那劈向燈陽的天雷,臨近地面時,發現閑雜人等離遠,陡然變大,将燈陽劈了個結結實實,毫不留情。
電光乍現,順着雨水,綿延開來。
紀筝抱住崔驚樾,用了黎徜柏給的暗器鈎鎖,鈎住蘅臯宮屋檐的雕塑,繞緊幾圈,騰空而起,落腳在宮殿附近。
才沒有被雷電波及。
她抱着崔驚樾剛落地,耳膜炸響。
“師父——不要——”崔驚樾慘烈叫出了聲,撲将過去。
燈陽一死,崔驚樾瀕臨崩潰。
天道斬燈陽豢養鬼怪,誘發魔種,令燈陽灰飛煙滅。
這給了崔驚樾更緻命的打擊。
崔驚樾已二次崩潰。
扶搖子:“驚樾……”他調息亂了幾分,急在心裡,朝紀筝示意,“快追,恐怕這孩子犯傻。”
不用扶搖子囑咐,紀筝早就追了上去。
崔驚樾趴在雨水裡,翻找燈陽的遺體。
沒了,都沒了。
天雷劈成的幾捧灰,都随雨水沖走了。
紀筝哪能不心疼?她知道自己殘忍。可她必須狠心。哪怕崔驚樾恨她都好,必須轉移他的注意力,免得他尋短見。
紀筝去拽崔驚樾肩膀處的衣服,“起來,救人。”
“皇宮裡這麼多鬼怪,你要任他們橫行嗎?”
崔驚樾失去了渾身的力氣,身體沉重地倒在燈陽躺過的雨地裡。
“死多少人,你才有力氣站起來?”紀筝一巴掌朝他扇去。
這一巴掌,紀筝使了狠勁。
在密雨中清脆可聞,紀筝自己都因反作用力而摔倒了。
好在,沒白扇,疼痛讓崔驚樾回過了神。
他忍住眼淚,下意識爬起來,去把紀筝扶起來。
他剛碰到紀筝,卻見紀筝淚如雨下。
“……小師姐……别哭。”
“我疼。”
手掌疼,腦子疼,胸口也好疼。
疼得他喘不過氣了。
紀筝别過臉,用力擦掉眼淚,蠢貨,這時候還想着第一時間扶她。
紀筝自己站起來指揮,“還能用得了鬼陣印嗎?”
崔驚樾想了一想,勉強點了點頭,大概猜到紀筝要怎麼做了。
“好。”紀筝分配好任務,“你盡量用鬼陣印,把他們聚集到這裡的廣場上,我用五雷法消滅他們。”
崔驚樾猶疑,“小師姐,你還撐得住嗎?”
這一夜下來,又是祝由術,又是滅鬼除兄咒,又是雷下救人,别人不清楚,崔驚樾最清楚,她連站立都困難,撐到現在,但憑一口氣。
紀筝:“你爹有沒有給你買丹藥?”
崔驚樾一股腦掏出來,全部遞給紀筝。紀筝也不管,摸了一半全咽進肚子裡,另一半全塞給崔驚樾,“吃。”
崔驚樾條件反射似的聽她的話,差點噎住。
紀筝拍了好幾下他的穴位,他猜全部咽下去。
丹藥入肚,炁重新豐盈于丹田。
不過紀筝清楚,這就和喝咖啡提神一個道理,隻是預支精力,後面藥效一過,身體要償還的就更多。
她不再耽擱,原地坐下,調息運炁片刻。
崔驚樾亦忍痛緩慢掐訣,痛到無法屈指、法印又非常扭曲時,紀筝還會分神,替他補全那一印。
他出左手,紀筝出右手,結印默契同步,宛如天生夫妻。
崔驚樾越發内心凄苦。
為何……
“專心。”紀筝貼着他耳邊低語。
“嗯。”
“臨兵鬥者皆列陣前行——”
鬼陣印配禦鬼宗心法,成者。隻可惜他倆狀态不好,鬼陣印飄搖晃蕩,秋千似的,糾結來的皇宮鬼怪,也是懶懶怠怠,慢悠悠地列隊而來。
不少鬼怪,爪子上口唇面上都是血迹,顯然前一刻還在生人身上行兇。
此時心焦,紀筝也隻能耐住性子。
聚集好鬼怪,五雷法的功效便能最大程度地發揮,也能盡量避免傷及無辜。
随着鬼物在蘅臯宮前廣場列陣,越聚越多,皇宮别的宮院裡,慘叫聲反而漸漸弱了下去,取代的是若有似無的痛哭。
鬼怪雖走遠了,但亡者已矣,徒留生者悲痛。
不知過了多久,已經沒有什麼鬼物再趕來,顯然成氣候都都在這一片了。
紀筝凝神,手指迅速結印。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
推遷二炁,混一成真。
五雷五雷,急會黃甯,
氤氲變化,吼電迅霆,
聞呼即至,速發陽聲,
狼洛沮濱渎矧喵盧椿抑煞攝,急急如律令。”
話音落。
青天驚雷,無數道宛如幹枯樹林,扭曲着自天而下。
雷電如樹枝複生,折斷再生,再生折斷,密密麻麻劈向衆宮闱惡鬼。
鬼物來不及哀嚎,就在遽急雷電中化為飛灰。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