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影晨起在家裡有個緊急的線上會議,一直到中午十一點才算結束。到了下午,又是輪番的電話會議,需要他定奪幾項投标的方案,等這一切忙完了,拿起手機一看,私人微信上隻有她發來的兩條消息。
小朋友:「我午飯在學校吃哦。」
發送時間是中午十二點三十分。
小朋友:「有點忙,晚一點回去,晚飯在學校吃。」
發送時間是傍晚七點。
陸明影靜靜看着來信,然後擱下。
他已經很久沒收到這樣的“通知”了。
沒頭沒尾,也不在意他回不回消息,總之一股腦的發過來,通知他她的行程安排。
陸明影想,他應當壓制自己莫須有的占有欲。
開學繁忙,事情雜亂,他不該要求小朋友在萬千頭緒中還記得給他打電話,和他有來有回的微信聊天。
她也該有她的生活不是嗎?
陸明影想起自己從呈溪趕回來的那個夜晚,他告訴自己要給她留自我生長的空間,而非過多的幹涉與占有。
“你怎麼來了?”
孟禾璧眼睛拱成月牙,伸手去抓他抄進褲兜的手。
陸明影将所有情緒都掩藏回去,任由她将自己的手牽出來,遂即交握,“吃過晚飯來散步。”
胳膊交抵着,皮膚在夜風的吹拂下帶着微微的涼意。
陸明影的胳膊夾緊,讓她離自己更近一點。
“真的嗎?”孟禾璧不信,仰起頭看他的,“散步散了兩公裡?”
陸明影的胳膊總是很熱,在夏夜中帶着溫熱的體溫,正好中和了她身上的涼意。可散步散兩公裡,才不會隻是這個溫度,她想他就是來接自己的。
孟禾璧想聽他說實話。
陸明影笑了,終于不再隐藏:“出來買點東西,快到你學校門口的時候,下車散步。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
滿意了。
孟禾璧唇角上揚,拉着他往小徑中折返。
她在校園中的時候更有生命力,扯着他的手往前走,腳步很輕快,不管不顧的樣子,像是要私奔。
“不回家了?”陸明影笑問她。
她半紮的頭發已經松散,他直接伸手,将那松垮的發圈順了下來。
“回的。”
她擡起另一隻空閑的手揉揉頭發。
但是要換條路。
農學院的小徑直通南門,不少學院的學生在校外遊玩回來後會直接從南門回宿舍樓。她不好讓陸明影就這樣出現在她同門的面前。
但這樣躲躲藏藏未免太委屈陸先生。
孟禾璧想了想,回頭抱了陸明影一下,又拉着他繼續走。
陸明影也明白她的意圖,為她的安慰動作一時哭笑不得,隻好就這麼順着她的意思,任由她扯着自己亂走。
孟禾璧從前沒來過徽大,隻今天下午在學院開的簡單歡迎會上草草掃過校園的地圖,剩下就全靠手機app帶路。
于是在他們走進一片樹林,即将一腳拐入湖裡的時候,陸明影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孟小姐,請問你真的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嗎?”
他無奈的拿過她的手機,放大地圖。
“這個地圖有問題。”孟禾璧苦惱的看着被拿過去的手機,踮腳,“我就是照着它來的。它說從南門往東走,兩個左拐一個右拐,我們就從西門出去了。”
它說。
它是誰?
陸明影偏過頭斜斜睨着她,眼裡幾分揶揄。
多大了,地圖都看不明白?
孟禾璧心虛的低下頭,下巴墊在他胳膊上,“你快看嘛。再等一會兒咱倆會被蚊子咬死的。”
“原來你也知道有蚊子。”陸明影沒好氣的敲敲她的額頭,“南門直接回家,誰讓你繞路的。”
孟禾璧不敢講話了。
因為南門可能被認識的人看到呀。
但孟禾璧沒想過,其實她可以放開陸明影的手,他們一前一後的避開人群出去。
可她沒有。
她根本不想放開陸先生的手。
陸明影重新規劃了地圖,拉着她往另一個方向走。
“這裡是你們的桃李湖,也是情侶約會的勝地。小孟,我懷疑你是故意的,要我來和你約會。”陸明影指着地圖上的攻略給她看。
低低沉沉的聲音,挾着幾分荒誕不經的笑意。
他的打趣越來越不着調。
孟禾璧瞪大眼睛,攥緊他的手,“你胡說。我才不是這個意思。”
陸明影老神在在的搖頭,“你是也沒關系。是我想的不夠,該早點帶你來的,讓小朋友如此煞費苦心,是我不好。”
“陸明影!”孟禾璧笑着上來擰他腰,“你少胡說八道污蔑我!”
他哪裡還是那個清風霁月的陸先生,分明就是老流氓。
他們打鬧了一會兒,孟禾璧忽然停下,扒住陸明影的胳膊,“你聽,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樹林裡很幽靜,大多是蟋蟀鳥蟲的叫聲,哪還有什麼聲音。
但孟禾璧耳朵靈,還是聽見幾分細微的窸窣聲與拍打聲,偶爾還傳來兩道壓抑交織的喊叫。
陸明影停下來,凝神聽了兩秒,反應過來後立刻捂緊孟禾璧的耳朵,半拖抱着她走。
“诶,怎麼了?”
“走你的。”
陸明影聲音聽起來有點生氣,還帶着震怒。
孟禾璧:?
陸明影找的路是對的,他們很快到西門,又從天橋下繞過,找到陸明影停在那下面的車。
上了車,她納悶兒的看着面色不虞的陸明影,“怎麼了?為什麼忽然扯着我走那麼快?”
陸明影臉色陰沉的着車,平複了會兒才說,“你這學校不行。我給你聯系一所更好的,起碼校風要嚴謹,學生的品質要禁得起考量。最好給你送到女校去,更安全。”
動不動就在外面野/戰,幕天席地的,這是在做什麼!
這豈不是要帶壞小朋友?
孟禾璧驚愕的看着他,揉了揉腦袋,大腦飛速運轉,終于想明白剛才的是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