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有些曲折,但話裡話外的親密倒是不難懂。秦夫人聽得出周玺在刻意拉近秦家與薄岚之的關系,卻有些不明其緣由。
薄岚之倒是明白過來了,周玺此番前來除了擡舉秦家,還有意想讓她與秦家攀親。昔日她與秦知路是有些許兄妹之誼,但那畢竟局限在宮禁之中,如今不好再提。但周玺卻抓着秦知路對她的這幾分關懷,給她這個孤女認了一個可以依仗的兄長。
薄岚之深深地看了周玺一眼,想起他剛才說的“一如既往”,心下幾多動容,也有幾分悒悒——周玺完全可以提前與她商議,而不是這樣直接安排。
薄岚之上前,向秦夫人行禮道:“今日才登門拜會,望阿嫂見諒。”
秦夫人連忙回了一個平輩禮:“薄女史不必多禮。”
秦知路抱着女兒過來,教她道:“瑛瑛也來見過薄姑姑。”
“瑛瑛見過薄姑姑。”
薄岚之笑着應了,将帶給她的彩玉七巧闆拿過來:“送給小瑛瑛的生辰賀禮。”
“謝謝薄姑姑!”瑛瑛開心地沖着薄岚之笑,獻寶一樣将藏在懷裡的另一樣東西塞給薄岚之,“給姑姑的回禮。”
“這是什麼?”薄岚之好奇地看着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塊圓形的小木牌,一面刻着并蒂蓮的圖案,另一面刻着秦知路夫婦的名諱。
秦夫人跟着看了一眼,臉上浮起立時一絲羞赧:“是夫君送我的姻緣牌……孩子不懂事亂拿,讓薄女史見笑了。”
薄岚之連忙還給她,打趣道:“阿兄阿嫂感情真好呢。”
薄岚之的話讓一旁秦知路有些意外,趁着薄岚之與夫人聊天,他湊到周玺身邊低聲問道:“陛下沒有給薄妹妹嗎?”當初秦知路還是從周玺這裡知道的姻緣牌。
周玺眸光微閃,抿了抿唇,糾結道:“尚未尋到機會給她。”
秦知路二人已是夫妻,送這個不過是閨房情趣,随意些也無妨。但周玺與薄岚之再親近,也還隔着一層。這又是關系姻緣之物,給得随意了怕是看輕了她;給得鄭重了,這一塊小小的木牌也代表不了太多,周玺的婚事不是能這樣簡單決定的。
周玺如此言,秦知路也大概明白原因了。
“薄妹妹的性子,陛下比臣更清楚,有些事情還是早些跟她講吧……臣聽說,朝中不少年輕人都對薄妹妹多有關照。”
“那是母後的原因。”周玺不屑地笑了笑,公子王孫又如何,誰能比得過他跟薄岚之的情深誼長。
“陛下的身份特殊,還是要和她明确說清楚。”秦知路難得多勸了幾句。
周玺想了想,道:“朕正有其他事要與你說,太後怕是要開議朕的婚事了——之前讓你準備的劄子可寫好了?”
“已準備妥當,臣這就令人去書房拿。”
“不必了,無尤在這兒呢。”周玺攔住他,“我們去書房說。”
“這個陛下也不提前告訴薄妹妹嗎?”秦知路有些擔心,薄岚之向來是個很有主見的人,怕是不會喜歡這樣一無所知地聽任安排。
“她素來心思細膩,提前知道怕是又會多想。”
“可是事關陛下和她的将來……”
周玺道:“這些年空許諾太多……這樣還沒做好的事情還是先不告訴她了,免得她惦念不安。”
“是。”秦知路勸無可勸,隻得應道。
秦知路眼下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天子近臣,但早年間卻并非如此。二人年歲相差太遠,起初周玺待他并不親近。直到後面周玺年歲漸長,伴随年齡而生的隔閡漸漸消弭,加之出征北疆一事,周玺待秦知路逐漸有了幾分親近的模樣,偶爾還會交交心。
秦知路自成婚後便退出了麟思殿,眼下坐鎮京畿大營,對内廷之事更不便插手。此番若不是周玺有令,又事關薄岚之,他是不應多言的。
另一邊,薄岚之正抱着瑛瑛與秦夫人說話。
“這樣抱會她舒服一點嗎?”
“薄女史這樣用手托着她……”秦夫人笑着教薄岚之抱孩子。
薄岚之低頭看瑛瑛,小姑娘果然不再扭捏,皺着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周玺看着薄岚之抱着孩子淺笑的模樣,心中不免對未來多了一絲期待。
“夫人你陪着薄妹妹稍坐,我帶陛下去書房看看。”秦知路與秦夫人道。
“我們一起去吧。”薄岚之擡頭看了看周玺。
“你便不必去了,瑛瑛看起來挺喜歡你的,你和秦夫人陪小壽星玩吧。”周玺一低頭,瑛瑛坐在薄岚之懷裡沖他笑。
這話讓薄岚之有些難解:“可是……”她也想去。
周玺低聲哄勸道:“你先在這裡,聽話。”
這話讓薄岚之皺了皺眉,正準備站起身,卻被秦夫人拉住了。
“薄女史,陛下他們定是商量要事,我們婦人家便不去打擾了吧。”秦夫人感覺氛圍有些不對,笑着解圍道,“聽聞薄女史是愛花之人,我家後院荷花開得甚好,女史可要一起去看看?”
“好吧。”薄岚之不好駁了秦夫人的好意,隻得勉強點點頭。
薄岚之看着周玺離開的背影,隐隐覺得有些難受。但懷裡的孩子在喊她,薄岚之一時無暇分心去細想其中的别扭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