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就是知青們的就餐場地,上面用不規則的石塊搭起來兩張簡易石桌。負責燒飯的農婦已經把兩大盆蔬菜玉米粥擺上了石桌,每個盆裡放了幾把木勺。
幹了一天重活的知青們早已經饑腸辘辘了,兩盆粥剛放下就圍了上去,往各自的碗裡舀粥,恨不得此時自己端着的碗不是碗,而是一個盆。
這些碗都是大隊裡統一發的,用同一款模具燒出來的土碗,誰也不比誰的大。做飯的婦女很有經驗,煮出來的粥剛好夠這些知青每人一碗,多一滴都沒有。
看見眼前的陣仗,伍蕊琴有些着急,“思思,看來咱們得等到最後了。”
随即她一眼就看見了端着碗專心喝粥的吳軍軍,她憤憤道:“诶?吳軍軍他怎麼自己喝上了?他怎麼沒給你舀粥啊!”
吳軍軍身高臂長的,别人舀粥得人擠人,而他隻需要站在一圈人外,大長臂一伸就能把粥舀了。以往每次都是他給俞思宇舀,對他來說也隻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但今天他顯然沒打算繼續照顧他這位小青梅。
伍蕊琴有些生氣,想沖過去質問質問他,俞思宇拉住了她,“沒事,咱們就等到最後,反正每人一碗不多不少。”
伍蕊琴氣憤地拿惡狠狠的眼光盯着吳軍軍,他還在賭氣?這算什麼男人!
人圈外也有一個女孩子擠不進去,眼巴巴看着别人舀粥。她看見俞思宇和伍蕊琴站在邊上,再看看埋頭吃粥的吳軍軍,毫不掩飾地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來,故意提高嗓門朝吳軍軍喊道:“吳軍軍,你咋自己吃上了呢?咋不給人舀粥了?”
俞思宇面無表情,隻把這人當空氣,伍蕊琴嗤了一聲:“這個何燕燕,她不說話也沒人把她當啞巴!”
吳軍軍往俞思宇這邊瞟了一眼,不情不願地放下手上的碗,拿了一個幹淨的空碗走到人圈外,大長臂往裡一伸,搶在别人之前把木勺拿在手裡,不聲不響地舀了滿滿一碗粥出來。
被他插了隊的幾個女知青,看見伸進來的是那隻熟悉的大長手,回過頭去正好對上吳軍軍那對桃花眼,他們臉一紅,沒說什麼。
吳軍軍舀好了粥也不走過來,隔空把粥朝俞思宇遞過來,那意思再明顯不過——要吃自己過來端,我的手隻能伸這麼長了。
俞思宇看都不看他一眼,手揣褲兜打定了主意要等着吃盆裡的最後一碗粥。
伍蕊琴跺了跺腳,“吳軍軍你不會端過來嗎?”
吳軍軍無動于衷,舉着那碗粥,好像心裡還在倒計時似的。時間流逝了五秒鐘,終于他忍無可忍了,“俞思宇!你到底吃不吃?”
俞思宇淡淡道:“要吃我自己會舀,我讓你給我舀了嗎?”
吳軍軍縮回手,轉身回去要把粥倒回盆裡,愛吃不吃,他也不伺候了!
何燕燕眼疾手快,攔住了他,“那個…吳軍軍,她不要就給我吧,謝謝!”說話的同時雙手已經捧在碗邊上了,一雙眼睛眨巴眨巴不失時機地對那個男人暗送秋波。
吳軍軍見手裡的碗已經被人捧住,他一松手,轉身回去繼續吃他的粥去了。
伍蕊琴又是一臉的鄙夷,這個何燕燕怎麼那麼不要臉?她看了一眼俞思宇,見後者一副“關我屁事”的表情,她也就沒再說什麼。
***
沒過幾分鐘,除了俞思宇和伍蕊琴外,所有人都舀好了粥,蹲的蹲坐的坐,在小院子的四周和各個角落吃粥。
兩人走過去,把盛粥的盆一邊擡起,剛好舀出兩碗粥來。
喝粥時大家都保持沉默,相對無言。
但一碗粥值不了幾下喝,尤其那些男知青,一個個還處在長身體的年齡,加上又幹了農活,正常飯量不言而喻,沒幾下功夫手上那隻淺口的土碗就見了底了。
一碗粥下肚,肚子裡卻還是空唠唠的。對現狀的不滿讓好幾個男知青情緒有些波動,開始埋怨起來。
“當初宣傳的時候說什麼‘頭頂香蕉腳踩菠蘿,摔一跤手上抓上來一把花生’,可我頭頂上它隻有藍天,我腳下它隻有大片紅土,我摔一跤抓到的不是茅草就是泥巴啊……”
“我想吃油條了…”
“我要吃小混沌!”
“我要吃雞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