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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初戀,苦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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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看錯,那絕對是她。

關于她的身影,自己從來不會認錯。

四月中旬的某個午後,謝冰站在教學樓前的台階上,望着遠處櫻花樹下,白色長椅上的那個藍色身影久久出神。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總習慣于在人群中尋找那個身影,那個跟自己一樣,看起來孤獨的身影。

可她終究與自己是不同的。她身上有天才般的鋒芒,也有天不怕地不怕的銳氣。相比自己的黯淡,她才是黑夜裡最閃亮的那顆星。

人人都說藍色冰冷、憂郁,但她卻認為,藍色,是最溫暖的顔色。

謝冰依舊記得第一次遇到南洋時的情景。甚至說,當時的光線、溫度,以及周圍的聲音和她身上的顔色、氣味。她都記得。

那天天氣陰沉,下着小雨,空氣悶熱又潮濕。她坐在返校的公交車上,因為暈車,渾身難受。光線很暗,人群擠在一起,很吵很悶。她想要用力拉開窗戶透氣,可試了半天一直都拉不開。

突然,那個藍色身影出現了,她幫她拉開窗戶,輕松自然,一句話都沒說地繼續望着窗外。她低聲說了句謝謝,也不知她有沒有聽到。窗外風拂過的時候,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檸檬香氣。

後來又在學校食堂遇到她,她幫自己呵斥了企圖插隊的人,那次謝謝,她還是沒有回應。再後來,她發現那個人竟成了自己的同班同學,這大概就是命運的指引。她向她鼓足勇氣打招呼,又和她同一小組做事,可她始終未回應過自己。

她的目光始終未回望過自己,因為那個人的目光永遠隻望着另一個人。

謝冰站在台階上,突然覺得眼前這一幕心酸又好笑。

心酸自己隻敢遠遠望着她,好笑是因為她四仰八叉的睡姿。好像隻有她才敢在這麼衆目睽睽下,絲毫不顧她人的目光,自由自在,睡個昏天暗地。

風吹過的時候,她上方的櫻花樹落下一陣花雨,花瓣落在她身上,又壓又拂的,她好像是被這花瓣的動靜弄醒了。

她取下蓋在臉上的巨大畫冊,露出清秀面龐。單眼皮,白皮膚,茫然懵懂的表情。深居室内的人通常擁有近乎透明般的雪白肌膚,眼前的她也是,雪白肌膚通常很容易變紅,因為激動、害羞或生氣。她揉搓着自己高聳小巧的鼻尖,似乎是要打噴嚏——

謝冰這才突然回過神,想要走向她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因站立太久,腳都麻掉了。

每向她走近一步,都伴随着砰砰狂跳的心,可她始終沒注意到自己。

“南,南洋?這個是陳老師讓我帶給你的期中設計報告反饋,她說,修改版提交得盡快了。”

“哦,好的,謝謝你。”

沒有過多的話語,也沒有過多的回應,對她而言,這隻是一次很普通的對話。

謝冰轉身離開了。

周逸為了這天的外出寫生,摩拳擦掌好幾天,查料理書,看烹饪視頻,在竈爐前忙得熱火朝天。隻為給自己此次外出寫生的領隊——陳青漾老師,做一份美味又好看的便當!

周逸爸媽對女兒這突如其來的行為感到詫異,一問,答道,希望喜歡的人吃到自己親手制作的食物!兩人都說,好,支持你!

周逸早早來到大巴車第一排等候陳青漾,等她終于出現的時候,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旁邊位置坐定。

陳青漾上了車後,一直來回張望,她在尋找那個好幾天不見的人。自那次和她單獨相處了兩天,莫名吵了架,然後就一直話不投機半句多。直到那次和南北約會回來的第二天,才得知她又搬出去住了。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嗎?

謝冰因為今天負責組織外出寫生的相關事項,遲遲上了車,等她上去的時候,車上的位置已經坐的差不多了,可是,她想要見到的那個人,還沒有來。

車子轟響啟動,快要出發了。

南洋這才出現,拖着腳步,踏上車。一上車就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周逸正在喂陳青漾吃東西。陳青漾看到她想要打招呼,可南洋像是沒看到一樣,冷冷的表情,走到後面一個空位前,坐了下來。

謝冰還在朝窗外焦急地張望,可被旁邊位置的動靜帶着突然向後一陷,她回過頭一看,想見的人,竟坐在了旁邊!

大巴車開始緩緩移動,謝冰做了好久心理建設才開口:“那個,南洋同學,可以讓我出去一下嗎?我要去給大家發水......”

“哦,好的。”

她并攏雙腿,身子一側,讓出一條狹窄的走道。

謝冰顫顫巍巍站起來,經過她旁邊的時候,和她膝蓋碰膝蓋,小腿碰小腿,又麻又癢的感覺。回來的時候,又是這麼一遭。

謝冰鼓起勇氣向她搭話,詢問學業相關事項,可話說出來的時候,變得磕磕巴巴,全是些斷章殘句,令人困惑又不解。她在她面前說話的時候,總是這樣。

直到她轉過頭,仔細聽自己小聲嘀咕般的話語,她才發現,自己的臉和她的臉,此刻離得實在是太近了......如果沒注意,臉和臉可能會相撞在一起......

座椅之間的空間如此狹小,仿佛她隻和她共享這個狹小空間裡的所有氧氣。一不小心,就會呼吸過速,然後,導緻缺氧。

沒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像是缺氧。

到達目的地,南洋背起包就走,陳青漾緊跟其後。

“南洋?你這幾天住在哪裡?”

南洋聽到聲音,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跟你沒有關系。”

“你怎麼這樣說話,我們都很擔心你。”

“不用了,你們過好你們的,我過好我的。”

“我......”

“青漾老師,我們一起走吧!我知道這邊一個特别漂亮的地方!”周逸上前抓住陳青漾胳膊,左搖右晃。

南洋快步向前走去,沒有目的地。謝冰緊跟其後。

也不知走了多久,南洋和謝冰走進了一片森林,樹木茂密,人煙稀少,隻能聽到鳥叫和溪流的聲音。

“南洋,我們就在這裡吧......不要往前再走了,再往裡面走,有點危險。”

南洋這才回過頭,看到了謝冰。

于是,兩人找地方坐了下來,各自擺好畫畫工具,沉默不語。

謝冰一直想向南洋搭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轉念一想,也許說話才會破壞此刻溫暖的甯靜。她隻想和她安靜待在一起。

也不知道各自沉浸在自己的畫裡多久,眼看天色就要變暗。

謝冰提醒南洋,該走了,不然,會很危險......

于是兩人收起所有工具,一前一後,默默走路不說話。可走了好半天,都沒有找到出口,怎麼回事?

謝冰開始着急,眼看天色漸漸變暗,一不小心被地上蜿蜒的樹藤絆倒,扭傷了腳。

于是,她倆從一前一後的走,變成了南洋背着謝冰走。

謝冰感到自己的心髒一直在砰砰狂跳,她隻想控制心率,讓它慢下來,萬一被她聽到了怎麼辦,萬一被她感受到了怎麼辦。

畢竟,此刻她的背正緊貼着自己的心。

她突然想這森林迷宮永遠不要有出口,她願意同她永遠在這迷宮裡流離失所,迷失其間。

可出口還是被找到了。

南洋蹲下來幫她處理傷口,又為她輕輕纏上繃帶。

“南洋?你怎麼回來了?!青漾老師呢?”周逸急匆匆向這邊走來。

“剛才青漾老師說,天快要黑了,可是你還沒有回來,她自己一個人去那邊找你了。”

南洋聽到這句話立馬起身,轉身就要走。不知怎麼的,謝冰竟突然伸出手,拉扯住了南洋的袖子。

南洋轉過身,輕輕在她肩上拍了拍:“沒事,我馬上回來。你先在這裡休息。”

她手上的餘溫還殘留在腳腕,可她終是為了真正在乎的人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陳青漾急切地在樹林裡四處尋找,一不小心被什麼東西劃破了腿,鮮血直流。

她一直呼喊南洋的名字,可始終沒有人回應。

“在你身後。”

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南洋徑直走向她,蹲下來查看她的傷口。

“沒事。”

“有事。”

南洋脫下外套,綁在她腿腕。

“等出去再仔細處理,先用這個綁住,止血。要不要我背你?”

不容拒絕。南洋背起陳青漾默默朝剛才的方向走去,可走了好半天,卻發現不對勁。

“你......還記得路嗎?”南洋問。

“哧——原來你路癡啊,南洋。”陳青漾笑到顫抖,打破了一直尴尬的沉默。

于是,陳青漾指路,南洋走。

“南洋,我發現你是不是長高了啊?”

“有嗎?......”南洋莫名竊喜。

“嗯,比以前長高了不少,也更強壯了!以前你小小一隻,我們南洋長大咯!”陳青漾揉揉南洋的腦袋。

南洋又不開心了。

來到集合地點,南洋幫陳青漾處理傷口。

謝冰一直别過臉,不願去看她倆,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苦澀滋味。

“哎,謝冰,我們的車怎麼還不來接我們啊?”

“對啊,對啊,這都幾點了,我都快餓死了!”

“天馬上要黑了,我都要困了——”

謝冰慌忙看時間,不對啊,按理來說,車應該早就來了,怎麼回事?

“噢......稍等一下,我打電話問問。”可是這才發現這裡根本沒信号。怎麼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車還是沒有來,天越來越黑了,衆人越來越焦躁,開始抱怨。

“不是,謝冰,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車呢?”

“我要吃飯!我要吃飯!”

“救命啊,我不想死在山裡。”

“謝冰,你到底聯系沒聯系司機啊,看你一直坐在那兒,忙活啥呢?”

“完蛋!手機沒信号,也馬上沒電,完蛋!”

衆人的抱怨聲越來越大,用詞越來越激烈,謝冰緊握自己的手機,四處張望,急得快要哭出來。

南洋和陳青漾聽到動靜走了過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老師,我們怎麼回去啊老師!我不想死在這兒!”

“大家先冷靜,我來想辦法。”

一名同學突然沖到謝冰面前,奪過她的手機:“你行不行啊,故意的吧,把我們困在這裡,你高興了?做不了這事兒就一開始别攬這瓷器活兒。”

南洋上前奪回手機,擋在了謝冰前面,将手機還給謝冰,又對着那名情緒激動的同學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解決問題,而不是站在這裡指責别人。”

“喲,這麼會說,你來解決啊南洋,平時不是挺躲得遠的嘛,一副清高的樣子,這會子站出來逞能了?”

“對不起——!請你不要責怪南洋同學,都是我的錯,是我和司機的約定時間出了差錯。”都怪自己最近一段時間昏昏沉沉,腦子裡都不知道在想什麼,太過渴望得到那個人的愛,連日常事務都荒廢了。

“差錯?這麼一句輕飄飄的,就讓我們這麼一群人陪你在這鬼地方待着?”

那名同學剛要上前,又被南洋一把推開了。

“我來解決這件事。”南洋說道。

“你?......”

“陳青漾呢?”南洋找到周逸問她,從剛才開始就沒看到她。

“青漾老師說去找車了。”

“找車?去哪裡找?”

“她說這附近有一個村子,她去找人幫忙......”周逸一臉擔憂。

“她從那裡走的?”

“那邊。”

南洋轉身就要走,謝冰一瘸一拐站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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