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是第一次來中州吧?你應該聽過中州機械制造廠,全國第二大,本市一半收入都靠它……我叔叔是裡面的老工人了,哪天我帶你進去轉轉。”
一個眼鏡男提着箱子,對韓玉珠滔滔不絕吹噓。好似他叔叔在裡面當了工人,便連他也變得牛氣了起來。
韓玉珠轉頭對他笑道:“不用了,我老公來接我了,他也在裡面工作,哪天我想逛,會直接找我老公的。謝謝你幫我拎箱子。”說完,她朝男人伸出手。
男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當了“男炮灰”,仍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韓玉珠。
她頭戴粉白絲帽,身穿白襯衫格子裙,整個人摩登又俏皮,就像一個财貌雙全又涉世未深的大家小姐……看起來很容易上鈎,從而淪陷在他潇灑的英姿裡。
男人還在想入非非,眼前一片已經籠罩在陰影了。他擡頭看到面前站了一個男人,高大、英俊,氣勢懾人。
他自動把行李箱交給這個男人,手都有點發抖,隻怕這人一拳可以打三個這樣的他。
徐衛東接過箱子,還瞪了這個粉面男人一眼。韓玉珠笑着挽上了徐衛東的臂膀,“老公,你來啦。”
徐衛東黑着的臉才有所緩和,“嗯,不是讓你在原處等我麼?”
“太熱了。”韓玉珠不滿地嘟囔。
雖還沒到春天,但是今天日頭很大。韓玉珠和徐衛東又趕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徐衛東看她頭發都黏了點汗,不禁有點心疼。
他說:“再等等,一會兒到了廠裡就好了。”
韓玉珠把頭擱到他肩上,讓他承受自己大半重量,沒精神地“嗯”了一聲。
徐衛東叫了私家車,車子載着兩人在大廠門口停下。徐衛東出示了工作證,帶着韓玉珠進去了。
這個機械廠非常大,有現代的五個小區大,裡面醫院、商店、運動場一應俱全。
徐衛東已經拎了所有的行李,空着兩手的韓玉珠還是走得腳疼,一看,身邊經過的人都騎着自行車,她就明白了症結所在。
好在,在達到她極限前,徐衛東的宿舍終于到了。和現代宿舍樓的規模差不多,後面有幾棟一模一樣的,大約也都住着這個廠裡的人。
徐衛東拎着行李,帶着韓玉珠去到五樓。門一推開,裡面是久未人住的黴濕氣,桌面、床位上都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徐衛東對韓玉珠解釋:“有兩個都是本市的,還有一個回家過年沒回,我們是最早來的,所以亂了點。”
他說完,直接取了最幹淨床位上一條藍色的毛巾,拿來擦幹淨了一張凳子。韓玉珠便知道,最幹淨的這張床就是他的了。
韓玉珠看他忙着收拾,問了一句:“我來了,那我住哪兒?”總不能和他擠公共宿舍吧。
徐衛東才一改拘謹,笑着對她說:“你莫不是還擔心沒有你住的地方?”
韓玉珠看他換了新的床單,才放心卧到上面,擺了一個銷魂的“S型”,纖手撐着俏臉,勾他說:“對呀,奴家跟着相公來了這地兒,就是相公的人了,相公在哪兒,奴家就在哪兒。”
韓玉珠這話就是逗他的,實際兩人間的主導關系在老家就定死了。
徐衛東聽了韓玉珠這話,連忙看了看門有沒有關好。他搬了凳子大馬金刀坐到她對面,雙腿岔得開開的,毫不掩飾自己的嚣張。
他說:“你知道你這副樣子,隻會讓人對你做什麼嗎?找房子肯定不在其中。”
韓玉珠便不敢起玩心挑逗他,讓他分心幹不了正事了。
等徐衛東把宿舍都打掃幹淨,當着韓玉珠的面就開始脫衣服。韓玉珠還以為他突然“精//蟲上腦”,沒想到這人隻換了一身樸素的藍色工人服。
韓玉珠略一想,随即明白了,他這是要帶自己去看望他的師父,也就是這個大廠裡的二把手—穆青林。
上輩子,兩人盲婚啞嫁,這人隻來了句“帶你見個人”,就帶着她去了。韓玉珠乍一看,還以為他帶她見了個修車的老頭。
偏她上輩子虛榮任性,對這個摸不着來路的師父自然是不假辭色,連個真誠的笑臉都沒有的。
老人沒有記仇報複的狹窄心眼,但也沒把她當個親近後輩。即對韓玉珠的糟糕處境,他不落井下石,也不會雪中送炭。
既然重來一世,韓玉珠自然不會再開罪徐衛東這個師父了。
她對背對着她系袖扣的徐衛東,開口:“你是不是有個師娘?”
徐衛東背影一僵,他轉過頭來,驚訝道:“可以呀,你,連這個都知道。”
他系完所有扣子,才意識到哪裡不對,“不過,我沒提過,你怎麼知道我要帶你去見師父?”
韓玉珠決定賴過去,她從後抱着徐衛東的腰,撒嬌道:“哎呀人家猜的,人家正為見你師父緊張得不得了,你别在意這些有的沒的,快幫人家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