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令蓁擡眸呆在了那裡，正對上他忽然湊過來的雙眼，他們之間太近了，近到榮令蓁已經想在他眼中尋找些過去的影子，然而她還是一把推開了他，陸元歎猛地被她一推，向後跌坐而去。

她的矛盾，幾乎時時存在。

陸元歎也不氣，隻緩緩坐起來，往外坐了坐，伸手出去洗洗方才捂她嘴的手，洗好了後再把自己衣擺擰了擰，靠在牆上，漫無目的的看着外面的雨幕，漫不經心開口。

“是不是想如廁？”

“我想如廁。”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果然如此。

陸元歎輕輕聳了聳肩，緩緩吐出一口氣，準備起身：“我出去。”

榮令蓁昂首拒絕：“我不在這裡！”

陸元歎微滞，看着她的狼狽模樣，歎了口氣，也不像是在問她一般的，問了一句：“為何要跟來？”

榮令蓁卻沒聽出他話中的那層不解之意，隻以為他在問她，隻垂下眼，她能說嗎？說了他又能信嗎？她以怎樣的立場來告訴他，告訴他她知道國公爺的下落，告訴他這是她與他最後的交集。她不能，這一切就像是她一個人看的一場戲一樣，其中滋味誰也不會懂。

正當榮令蓁愁緒萬千，也不知如何開口時，陸元歎的聲音再度響起來：“下方有一棵巨樹，或可為你遮擋些風雨。”

“知道了。”她雖然不敢，但她更不想求他，榮令蓁理直氣壯的開口後，起了身。

陸元歎蒙了層雨意的桃眼在她臉上掃了一下，撩起衣袍，也起了身。榮令蓁尚來不及收力，整個人差點撞到他懷裡，未免心中尴尬，榮令蓁貓了腰欲從他側邊竄出去，嘴上一邊說：“不勞煩。”

陸元歎見狀讓了讓她，緊随她一同跨進雨幕之中。

縱使榮令蓁再遲鈍，也知道他這是做什麼，她低頭說了句：“我可沒求你去。”

細密的雨滴登時臨在他身上，榮令蓁跟在他身後出去，待他轉過身來，隻看到他被雨水打濕的眉毛下一雙無意含情卻時時含情的雙眼，陸元歎微微颔首，頗為同意的說到：“不錯。”

榮令蓁本欲回嗆，但忍了忍，錯開他的注視着她的雙眼，想道謝卻無論如何也不想與他說出這個謝字來，雨水順着她的發尖臉頰緩緩流入衣領之中，她顫了顫，握緊了雙拳。

陸元歎卻并不介意，轉身一躍，已然落于草叢中。榮令蓁被雨一淋，層疊繁複衣裙霎時變得沉重起來，正欲轉身往下爬之際。隻見他已經伸出了一隻手，不含笑意的桃花眼穿過雨幕向她看去，眉峰一挑稍稍偏了偏頭，幾滴雨水随着他的動作微微被甩開，一時間不知這雨是讓他更狼狽還是更潇灑，他在無言示意着她往下跳。

榮令蓁在鋪天蓋地的風雨中聽到了自己震震如雷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