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處,他首先主動詢問薩拉查,一來為查探他是否還保有理智,二來也是為了了解情況。他要問問,他是否還能控制。
薩拉查此前頭腦被仇恨和怒氣充滿,此刻敵人逃的逃,死的死,他的心情也逐漸平靜些許,立時意識到,自己身處極端危險的狀态中。這可真是糟糕透頂的情況,倘若不想方設法妥善處理,他或許會成為一名啞炮……不,最有可能的是直接被狂亂的魔力撕裂内髒,最終悲慘死去。而他一死,弟弟還能得到救治嗎?他可不放心,将弟弟移交給他人手中。不是不信任鋒哲他們,而是這些内堡巫師的魔法造詣均不如他。也不是不信任戈德裡克,但是他畢竟隻是一介外人,本沒有義務為斯萊特林奔波。
薩拉查環顧四周,心下明了此地并無适合托付的人選,所以——他必須要活下去,無論再困難,都要活下去。
他聽清戈德裡克的話語,開始嘗試着平複充斥情緒的内心,試圖用意念約束留存于體内的魔力。但這些原本乖乖帖服的魔力,因為剛才的失控影響,紛紛變身叛逆期的青少年,就是要同他這個“父親”倔強作對。
薩拉查努力一番,卻沒有多少效果,他頓時體會到棘手的感覺,常規方法不通,必須嘗試開辟新的道路。
“效果不好。”薩拉查勉力維持現狀,苦笑着說道,“基本沒什麼用。”
戈德裡克一聽,面色沉重,以手托颌,陷入深思。一旁的鋒哲,也正在開動腦筋,幫忙想辦法。
在這危難關頭,戈德裡克想起了她的母親。在他的人際關系網中,如果說還有誰具備解決方案,那必然是母親無疑。因為母親是一名貨真價實的治療醫師。不僅如此,她年輕時曾師從厄林迪爾夫人,而厄林迪爾夫人,是整個英國最富盛名的醫生。
雖然無法起死回生,但令瀕死者重新煥發生機的案例數不勝數。
如果母親或厄林迪爾夫人親自前來,或許就有拯救薩拉查的辦法。但問題是,時不待我,他不可能長途跋涉将她們請來,因此,隻能争分奪秒地回憶母親曾經為他講述的醫學知識。此刻他終于明白醫學的重要性了,當初怎麼沒跟母親好好學習呢?
如今懊悔為時已晚,他總算叢腦海裡翻出一條埋藏已久的知識,母親曾教過他一種特殊的梳理魔力技巧,是專門給魔力回路遭到攻擊,進而魔力失常的病人用的。
無叢得知薩拉查的情況是否可以歸到這一類,畢竟他目前的狀态,可比普通的魔力失常可怕許多。但如今情況緊急,而戈德裡克手上也沒有更好的方法,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想至此處,戈德裡克連忙繞路,小心翼翼地避開原核,走到薩拉查的後方。
而此刻的薩拉查,腦袋裡也沒停着,正在絞盡腦汁地思考。突然間,他靈光一閃。不是想到了什麼治療魔法,而是回憶起前世的景象來。雖然從前的人物個個模糊不清,但發生的一些事情,還是大概記住的。他想起了當時表妹同他說修行走火入魔的事。
不甚明晰的記憶中,表妹曾告訴他,如果修行時遭遇明顯異常,應當第一時間放空大腦,保持靜觀。大腦越空,心越靜,效果越好。
當時,還是普通青年的他根本沒把這段談話放在心上,他以為表妹是跟他說着玩的,他可是标準的唯物主義者,走火入魔這麼玄幻的事,怎麼可能在現實中發生呢?
但事到如今,他回憶起這段細節,卻再也發不出當年的感概了,畢竟他種族都變成巫師了,已然成為一名徹頭徹尾的唯心主義者。此時再回顧表妹的發言,立時發覺同巫師提倡的冥想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場魔力暴動,是由極端情緒和念頭引起的,倘若能徹底平複意念帶來的影響,是否就會容易解決呢?
抱着如此想法,薩拉查開始放空思緒,靜觀自身的起動心念,漸漸陷入深深的平靜之中。而戈德裡克則走上前來,一把握住了薩拉查的左臂,略帶生疏地使用他的特殊方法,為薩拉查梳理魔力。
戈德裡克默默催動自身的力量,以特定的法門緩緩傳輸進薩拉查體内。鋒哲在附近看得直皺眉頭,雙眼全神貫注緊盯着,隻要一有變故定會出手。在他看來,戈德裡克的行為過于冒險,甚至可說膽大包天,如今整座花園的魔力不約而同陷入極端錯亂,而薩拉查身邊是最為危險的區域。戈德裡克不但選擇走近,而且試圖使用自身魔力化解,這等以身試險的行為,鋒哲隻能在内心喊一聲佩服。
說實話,一旦出事,盡管他也身處附近,但絕對來不及給兩人收屍的。可苦思冥想,也隻有這個法子可能拯救家主了,所以他明知這一步是去往龍潭虎穴,亦沒有出聲阻攔。
戈德裡克小心謹慎地一點一點輸送魔力,讓正常的魔力去平複狂亂的力量,在初始關卡,他不出所料地遭遇極多障礙和阻攔,他不厭其煩、專心緻志地處理一個又一個問題,進展一度十分緩慢。但是在他疏通了一段回路後,他驚奇地發現薩拉查體内的魔力現狀,正在慢慢好轉,四處攻擊的魔力因子慢步走向平和穩定,他不明白是何原因,料想應是薩拉查自身努力見效了。
這振奮人心的變化大大鼓舞戈德裡克,他一刻不停地向薩拉查輸送魔力,平複魔力因子動亂。當薩拉查的體内環境已趨于平穩之時,已然是兩個小時過去了。
一旁的鋒哲和奧爾加親眼見證了奇迹,他們還是頭一遭遇見成年巫師魔力暴動還能存活,且沒有變成啞炮的。鋒哲今日大開眼界,也由衷感激格蘭芬多閣下的付出。
這期間,尚有插曲。在治療過程中,鋒哲與奧爾加聽見來自遠方的動靜,包含對他們名字的呼喚。他倆一聽,便分辨出來,是老熟人艾德羅的聲音,中氣十足,夾雜着幾分焦急。他們向遠處望去,發現北面出現許多人影,可能是感受到了此地的魔力狂亂,正躊躇不決。此刻也不好施展聲音洪亮,鋒哲隻好擡高嗓音回應:“不要過來!”
花園的魔力正處在瘋狂暴動之中,且極具攻擊性。一旦來人一多,可能會觸發它的無差别襲擊。艾德羅等人遠道而來,反而亂上加亂。所以鋒哲統一将支援者攔在外面,免得情況急轉直下,直至戈德裡克對薩拉查的治療完畢。
雖然外界危險的魔力原核仍在輕輕飄動,但薩拉查已經不會向外散發狂暴的魔力了,因此魔力原核不會再度增加,但目前存在的這些原核,想要它們消退下去,尚需一段時間。
戈德裡克緩緩松開了他的手。鋒哲見薩拉查的魔力波動恢複正常,連忙急切地詢問:“家主,你感覺怎麼樣?”奧爾加也十分關心地盯着他。
“……還好。”薩拉查細細體會片刻,緩緩說出口,“雖然魔力回路受到了一定損傷,但萬幸沒有變成啞炮。”不得不說,表妹的方法真的好使。當然,戈德裡克也功不可沒。
“魔力回路受到損傷麼?”鋒哲沉吟着。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如此激烈的魔力暴動,肯定會對巫師體内的回路造成傷害的。沒有變成可憐的啞炮,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家主,”鋒哲連忙提醒道,“接下來你要好好靜養,一段時間内都不能使用魔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