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不錯。】海爾波答複,它又擡高了長了冠毛的頭部,直立起自己的上半身,【就是老待在這裡,有點無聊。我可以出去逛逛嗎?】
這問題令薩拉查有些為難:【你現在太小了,出去的話,很容易被人踩到。要不你就在這間房間裡逛一圈吧。】
【……也行吧。】蛇怪的語氣聽上去不是很樂意,但最終還是答應了。話音未落,它便飛快地遊走,迅速爬出了籠子。可想而知它有多迫不及待了。
薩拉查關起門,又将剪刀變回魔法沙漏,見距離開飯時間還早,幹脆坐到床上,開始冥想練習。床下的空間,就任由享獲自由的海爾波盡情探索吧。
兇殺案告破,城堡又恢複了平靜的日常。奧爾加在偏遠之處為葛瑞絲選擇了一片墳地。這位可憐的女性最終未能同斯萊特林的祖上們葬在一起,并入家族墓地,而是單獨安葬在了一小塊僻靜的地方。
考慮到她曾經做下的惡行,以及畢竟成為了妖靈,奧爾加也隻能如此做了。
此後薩拉查、艾瑞克、鋒哲三人特地前去探望。豎立的石制墓碑上簡單地刻下了葛瑞絲.斯萊特林這兩個單詞,三人默默哀悼。鋒哲折了附近的白柳枝條插在泥土裡,但願這棵小柳樹能陪伴葛瑞絲的遺體生長,在他們不在的時候默默傳遞這份深切的思念。他還帶來了漆黑發紫的黑藜蘆花花束,使用保鮮魔法令它定格于盛開的時刻,鄭重地擺放至墓碑前,他知道葛瑞絲生前喜歡這些深顔色的花朵。
時間走到了早春時分,春耕成了斯萊特林堡的頭等大事。在廣袤的歐洲,一些氣候适宜的地區一般一年兩季,春季播春小麥,秋季播冬小麥。但是在英國大地上,氣候潮濕,熱量不足,最多隻有一季,斯萊特林的農民選擇播種春小麥。
這項工作成了目前的重中之重。薩拉查特地詢問奧爾加,此前鐵制農具的宣傳到位了沒有?奧爾加誠惶誠恐地表示這件任務他完成得不夠理想,雖然花費了極大心力,目前隻有三分之一的農民借貸了鐵制農具。奧爾加本來以為工作結果如此差勁,會遭來一頓狠批,沒想到薩拉查大棒高高揮起,又輕輕放下了。原來薩拉查亦是知曉自家巫師在農民心中的“高尚”形象的,這是數代斯萊特林巫師共同鑄就的結果,想要改變絕非一時之功。不可能隻是做一下美好的宣傳,農民就會信任你,他們被坑這麼些年,全都被坑怕了。
中世紀西歐的農耕方式十分落後,這還要從古羅馬說起。當時羅馬人隻知道一種輕便的“淺犁”,它隻能犁開地表,而不能把地完全翻過來。這種農具對于地中海地區的薄地完全足夠了,但對于歐洲北部更厚、更濕的土壤實際上毫無用處。在中世紀早期,使用輕犁的農民不得不用腳踩犁以增加犁的重量。因此,重犁應運而生。重犁的主要創新之處在于長犁闆,它的功用在于在犁铧插進土壤後把泥土翻轉過來。它的出現雖說為解決黏土翻耕提供了可能,卻極度耗費人力、物力。在十世紀之前,歐洲人經常需要使用4到8頭牛牽引重犁。這麼多耕牛的儲量對一名普通農民來說顯然是完全不現實的,因此他唯一的出路是向領主借犁、牛等這些昂貴的生産資料,領主又好乘機收割一波财富。
而當下,在斯萊特林的領地内,有了更為先進、更加高效的鐵制犁具。
在中國,鐵犁始于戰國時代,在兩漢時期,使用鐵犁的地域範圍已很廣泛,犁上還裝有犁壁,便于翻土、起壟,用力少而見功多。公元前2世紀,大量生産鑄鐵農具的私人作坊已遍及中國。公元前100年時,漢代朝廷在許多省份建立了大的官營鑄造廠,因此鐵犁對普通人來說是很一般的東西。然而,直到中世紀晚期,歐洲才知道有犁壁這種東西,即使在那時,其結構也是極其粗糙的。鐵犁的廣泛使用更是要等到17世紀,帶有壁的中國犁在當時由荷蘭海員帶回荷蘭,後來被稱為羅瑟拉姆犁,這甚至直接引發了歐洲農業革命。
薩拉查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城市居民,除了大學選修的幾節課裡下地種種牧草,其餘時間就沒進過農田,而如今牧草方面的知識也被他忘得一幹二淨,他不可能知曉古代中國犁的結構樣貌,至于近代先進的鋼框架犁,他更不清楚了。
所以他也沒有能力對目前西歐的犁具結構進行改進,唯一能做的改變是改善它的材質,從全木制換成全鐵制。但即便如此,也大大解放了人力畜力,提高了生産力。鐵器比木器鋒利、耐用許多,用鐵犁耕地,就無需花費那麼多力氣,也不需要那麼多耕牛了。
然而,還有一個艱難的課題擺在薩拉查面前。
衆所周知,播種植物,是要根據不同種類具體判斷的。譬如播種小麥,是要先用工具将地翻開,然後播散種子,随後将薄薄一層土覆蓋回去。這是現代社會,隻要是人都知道的常識。小麥的播種深度一般以3-5厘米較為适宜,播種深度對種子出苗及出苗後的生長都有較大的影響。
薩拉查當年在學校種植紅三葉時,也是先将地翻開2厘米深——紅三葉的播種深度一般在1-2厘米左右——然後再進行播種,最後将浮土覆蓋回去。
但是,在知識貧瘠的中世紀,歐洲農民播種——都是撒播的。
意思就是,到了播種的時候,直接手捧一把種子,然後朝地裡一揮——好了,播種完成。
至于這樣播完種,躺在地表的種子會不會在将來被野鳥吃掉,或者因為不科學的播種手段而使産量受到影響,歐洲農民并不關心。
是的,盡管此時的歐洲,糧食産量低到令人發指,1鬥種子種下頂天隻能收獲2鬥糧食,地主家都沒餘糧了,但是即便他們快餓死了,也對此毫不關心。
薩拉查下定決心改變這樣的播種方法。
但是馬上他便受到了巨大驚人的阻力。城堡周邊的農民無法理解,甚至斯萊特林堡的諸人同樣無法理解,祖祖輩輩流傳至今都是這樣種地的,怎麼到了今年就忽然要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