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塊失去了下颌骨的頭骨。

洛泰爾将其拾起，可以看出，它确實像一個人類頭骨的形狀，鼻骨和眼眶的位置剛剛好，整體比例也非常符合人體标準，顔色有明顯地發黃，他據此判斷該頭骨年代久遠，至少死了十年以上了。

十年以前的人頭骨……在矮人的地下城市裡……

洛泰爾不免有些頭皮發麻，他不知道滅絕了400年的矮人是如何跟至少十年前的人類扯上關系的，但這能毫不猶豫地說明，至少以前有人類來過此地。

{……一個人類死在了這裡……}菲爾德在群裡輕聲喃喃，{這會跟矮人有關系嗎？}顯而易見，他抛出了一個大家都想知道但沒人清楚的問題：這塊個頭骨的主人是死于400年前，還是在這之後？

瑪麗亞從洛泰爾手裡接過頭骨，細細端詳片刻，又用手指摩挲着，随即搖搖頭說道：{無法判斷它的時間，隻能說至少已經有十幾年了，可能更加久遠。}她又命令道，{再多挖些出來看看。}

因為知曉來此地的目的之一是探索上古矮人遺迹，洛泰爾還是帶了一些常用工具的，隻是稿子剛好未帶而已，他現在就從空間背包裡拿出了一把鐵制的鏟子。

随即用鏟子鏟開附近的表層黑土。

越來越多的黃白色露了出來，這裡就像一個天然的亂屍崗。

維達不禁皺眉：{這個坑是專門埋藏屍體用的嗎？}他的目光又瞧見一隻雪精靈的畸形頭蓋骨，隻覺得雪精靈真是悲慘，生前被下毒奴役，死後屍體随便一扔，連掩埋都懶得掩埋，大坑深處還有許多直接裸露着的呢。

當然，作為一名人類，更是一名以消滅異端為己任的聖徒，他内心對雪精靈一族的同情也就持續了三秒鐘而已。

{這說不準是個屠殺坑呢。}瑪麗亞理智地推論，她講述着黑暗恐怖的可怕事實，平靜地仿佛家常便飯一樣。

屠殺。這種事人類又不是沒做過，羅馬帝國，雖然于30多年前剛剛成立，作為國家十分年輕，而且後世評價既不神聖，也不羅馬，更不是帝國，但好歹有實力保護自己。那些偏僻荒蠻的西方，異族人——比如維京海盜——漂洋過海過來自然不是為了友好交流的。他們登陸上岸，就搶劫沿岸的村落，殺光那裡的男人，掠奪那裡的女人和孩子，有時收為己用，有時拿去做奴隸交易。如果一切順利，他們甚至會一路搶奪到内陸去。

把男人和反抗者都趕盡殺絕後，偶爾會挖個大坑象征性地填埋一下，多數時候埋都懶得埋，任它們暴屍荒野。

屠殺。這事教廷的聖徒也做過，甚至瑪麗亞本人也做過。曾經攻破過幾處巫師和吸血鬼的城堡，每一次俱是将所有有巫師血脈和魔法生物血脈的生物屠殺殆盡，除極個别例外，一個不留。在神羅境内搞屠殺時，他們還要考慮影響，防止發生瘟疫，所以屍體都是挖一個土坑深埋之。

正因為曾經做過，還做得得心應手，瑪麗亞才能在短時間内作出屠殺坑的推測，因為這一切看起來仿佛非常熟悉，就像她本人以前所做一樣——隻不過規模要大上許多。

{屠殺……那這個人類？！}菲爾德目光聚焦在瑪麗亞手中的頭骨上，不由往糟糕之處去想。腦海裡冒出這個念頭後，他對矮人的感覺隻剩下本能的厭惡了。

即使他們再厲害，存在的時候再繁榮又如何呢？終究是人類的敵人。

{目前不清楚這個人是什麼遭遇。}瑪麗亞手持下巴，斟酌道，{現在線索太少，我們完全無法推斷出正确的結論。}

{這裡又有一個！}赫爾曼彎腰拾起一塊破碎的頭骨，這隻頭骨隻剩下右半邊還保存完好，左側已是破爛不堪了，但尚能依稀辨别出是屬于人類的骨頭。

這下連瑪麗亞本人也皺起了眉，她本來未曾打算在這個無意中遇到的深坑處停留多久的，但如今的事态令她不得不調查此事，因為事關他們人類種族。

土坑坡面很陡，瑪麗亞小心地走下去，直到火光照耀到最中心之處。她腳踩在暴露出土的白骨之上，發出嘎吱作響的聲音，不為所動地繞着中心最深處行進半圈。在火球的照明之下，不隻是她自己，連隊友們也清楚瞧見了深坑裡的東西：可能是水土流失的緣故，到處皆是裸露的破碎屍骨，數量繁多，有雪精靈的，也有人類的。

{這麼多……}菲爾德不由喃喃，{如果這是四百年前發生的，是矮人屠殺的嗎？矮人究竟殺了多少人？}

衆人緘默不言。

毫無疑問，以巨大土坑這個規模，至少是萬人坑。

奇怪……矮人作為魔法生物，居住在魔法地帶的地下，與人的交流應該不多才對？在瑪麗亞的印象裡，矮人應該是一支傲氣滿滿、自命甚高的種族，與不會魔法的普通人類實在沒什麼交集。

可是這裡卻出現了許許多多的人類屍骨。

這事有些違反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