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鐘意帶着護士由遠及近走來,拔針總是比紮針快。
護士還在整理空瓶和吊針,餘光冷不防瞥見置物台上的可樂罐,又看了眼懷中的葡萄糖空瓶,眉頭不禁微微皺起,指着易拉罐詢問剛拔完針的女人,“這是你的?”
沈之凝有些不明就裡,還是如實點頭。
護士的職業病說來就來,對着身後的鐘意就是一頓聲色嚴厲的輸出,“這位是家屬吧?你讓女朋友一個人來挂水就算了,快完事了才姗姗來遲,還讓低血糖的她喝這種沒營養的碳酸飲料,不是我說,現在的男人真不靠譜,頂着再好的皮囊有什麼用……”這位小姐姐雖然一直坐在牆角,剛來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畢竟成年人紮針還要對護士三令五申強調輕點再輕點的實屬鳳毛麟角。
沈之凝坐久了,腦子這會還有點亂,突如其來的插曲把她驚了個措手不及。倒是鐘意生生被扣了數個莫名的貶義标簽也沒生氣,不怒反笑,“護士小姐,家屬這個詞我想是不能随便定義。至于可樂,你不妨問問她到底是誰帶來的?”
“诶好啦好啦,我的錯我的錯!兩位大神,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沈之凝終于緩過勁站在兩人中間賠笑緩和。
護士也懶得繼續掰扯,該說不說已都全部說完,臨走還忍不住低聲念叨,“小姑娘挺漂亮,可惜是個戀愛腦。”
鐘意似乎沒被護士的一番插曲影響心情,好整以暇地望着始作俑者,“哦?沈小姐何錯之有,鐘某洗耳恭聽。”
鄰座的小王同學雖然人在寫作業,眼卻時不時偷瞄過來在線吃瓜,兩個顔值出衆的男女實在不适宜在這麼嚴肅的公共場合拉拉扯扯。沈之凝臉一陣熱,徑自拿起可樂罐丢給鐘意,“送你了!”一溜煙就往出口挪去。
鐘意被迫接過汽水,無奈搖頭,舉步跟上。
黑色邁巴赫平穩行駛在濱江大道,夏季的傍晚霞光漫天,氣溫适中,窗邊移動的風景與江水仿似連成一片,沈之凝興緻頗高地移下窗戶,忍不住探手感知這片刻的美好。
“沈小姐,坐車不伸手,想被交警罰款?”
“哦。”被點名的人悻悻抽回手,掃興。
忽的想起了什麼,看着四周她并不熟悉的路線,這才後知後覺問向開車的男人,“我說…咱們這是去哪兒?”
鐘意睨了她一眼,“你已經在副駕坐了一刻鐘,現在問這個是不是晚了點?”
沈之凝小聲嘀咕,“這不是在問嘛。”不知為何,明明是重逢以來第一次上他的車,第一次馳騁在未知的路線,明明他對自己的态度……也算不上多好,有他在就會莫名的心安神定,即使終點未知。乖乖噤了聲,不說就不說嘛,橫豎總也不會把她個大活人賣了不是?
轎車最終停在城北的臨江停車場,沈之凝一路跟着鐘意彎彎繞繞,總覺得周遭街景似曾相識,路癡的基因又讓人想不起自己是否真的踏足過附近。
終于,帶路的男人在一家民國風中餐館前停下,經理似是等候已久,忙拉開古色古香的木門把兩人迎進裡頭的包間雅座。
不進不知道,一進來記憶這不就翻湧而至了,之前和季彥南的約飯就在這裡!好家夥,原來還藏着小包間呢,人民币玩家就是好。
“愣着做什麼?進來。”
沈之凝應了聲,“噢來了來了!”興沖沖走進包廂,“我說怎麼看這有些眼熟呢,上次和季——”
鐘意的滿眼審視總是叫人不寒而栗,沈之凝識趣地打住,在一個男人面前千萬不能提其他男人的名字,道上的規矩她還是懂的。再說眼前這位日理萬機的甲方金主爸爸不僅來醫院探視,還驅車不嫌麻煩地從城中開到城北帶她填肚子,撇開兩人錯綜複雜的感情糾葛,對于今天的事有回應,心底多少還是有些小開心的。
思及此,趁他還在門口低頭吩咐經理的空檔,沈之凝非常狗腿地率先替人拉開闆凳,斟上一杯茗茶。交代完事項的鐘意并沒急着入座,一副我就在門口靜靜看你表演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