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待鐘意忙完點心鋪早餐生意的活趕回家,看到的就是沈之凝正端着一碗馄饨坐在鐘馨身旁,邊津津有味嚼着食物邊有模有樣指點她畫畫,母親則坐在她倆身後慈愛地看着她們,手中還在不間斷包着馄饨……仿佛他才是這個家多餘的人。
自上回無厘頭的生日之夜過後,已有一周多沒遇到過她了,心之所念的人忽然出現,鐘意有刹那做夢的錯覺,她又怎麼會在這?
鐘意全家原本不在南城,七八年前父親賭博輸光家産,母親忍受不了丈夫日日酗酒嗜賭成性、家暴成慣,最終選擇結束這段婚姻。聽說南城打工賺錢,獨自帶着一對兒女遠走他鄉,因文化有限工作的可選擇性不多,送過外賣、運過重物、擰過螺絲,在陌生的城市獨自辛苦拉扯子女長大。日複一日的積勞成疾最終引發了不可逆的腦梗阻塞,如今隻能做點不費體力的手工雜活,好在兒子已初長成人,可以力所能及地為家裡減輕壓力。他們一家現租住在城南一片老破小的胡同裡,地方雖不大但勝在其樂融融,知足常樂的生活比起閉眼回憶不是父親的發火就是打罵簡直好了太多。
望向沈之凝,晨光投灑在她精緻無暇的側顔,一颦一笑,聖潔美好。他想,她不屬于這,也不适合這,盡管三人擠在并不寬敞巷子裡的畫面甚至帶着些奇異的和諧。
思及此,快步走近,放下做午飯的菜食,“媽。”又對着正在專心畫畫的妹妹冷顔提醒,“鐘馨,主課作業都寫完了?”
見兒子一臉嚴肅,鐘母嗔怪道,“阿鐘,怎的回來就對小馨查崗,客人還在呢!呐,這是小凝,還是你學妹喲。”
才一個早上的功夫,都開始叫小凝了,鐘意禮貌性向她點了點頭,獨自回屋了,“你們随意,我進去看會兒書。”
鐘母沒來得及拉住兒子,無奈搖頭,含笑對沈之凝解釋,“你别見怪哈,我們阿鐘就這秉性,話不多但人不壞的。”
沈之凝沒被他的故作陌生影響,笑嘻嘻道,“理解理解,阿姨您包的馄饨可真好吃,以前我外婆也經常給我包,這味道有家的感覺耶!”
鐘馨對這個人美心善的小姐姐很有好感,加之這回又與媽媽偶然結緣,這可不就是天賜的緣分?“嘿嘿,凝凝姐喜歡就多吃點哦,你太瘦啦!”說着熱情地又給她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馄饨。
湯足飯飽,臨走還被鐘母塞了一大包生馄饨,“小凝,喜歡吃就常來玩哈!這邊巷子深,我叫阿鐘下來送送你。”
沈之凝忙擺手,“不用不用啦,我認識路。高三學業重,就不打擾他了。”
終于在第三遍又繞回原地時,不禁開始後悔,她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這條巷子怎麼感覺走哪個方向都像在原地打轉?
“不想迷路,就跟緊我。”耳邊穿過一陣清冷好聽的男聲。
看清來人,沈之凝眼前一亮,忙不疊小碎步跟上,心下滾動着雀躍的欣喜,“嘻嘻,你來啦!這可不怪我啊,我又不住這,不認識路也正常。”
鐘意不以為意,“沈同學,你在自己家附近,好像也不認識路。”
想到昏沉模糊的生日夜,不由紅了臉,沈之凝小心試探,“呃,我那天應該……沒有很失态吧?”
女生穿着平底鞋剛好到他肩膀上面一點,對方正雙眼熠熠望向自己,恍惚間與那晚迷離嬌憨的模樣重疊,仿佛他隻要往前探一點,溫軟的唇又能覆上他的喉結。
鐘意别過臉,壓住心底莫名升騰的遺憾,不記得……也好,他又有什麼資格和立場遺憾,“沈同學,你生日的事我說過了,下不為例。”
沈之凝奶呼呼地吐了吐舌,看他的反應那晚自己應該沒做什麼出格的事,罷了罷了,過去的就不追根究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