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雨停。
黎咲回到家的時候,人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
她開門進屋的動靜不大。
果汁是最先察覺到門口有動靜的,它在黎咲還沒進門前就跑到大門那邊了。
橫躺在沙發上正拿着steam desk遊戲機厮殺的人聽到開門的聲音才坐起身,朝她這邊分了個眼神過來。
“你還知道回來?”司佑則把遊戲機扔桌上,“我正準備去學校接你。”
窗外電閃雷鳴,持續的暴雨,司佑則打遊戲打得也不盡興,一邊打遊戲一邊時刻關注着門口的動靜,因為黎咲沒有按時回家,他有些後悔把她手機扣了,遇上這樣的特殊情況,聯系不到她也麻煩。
黎咲一身狼狽,從頭到腳濕透,藍白校服上沾滿泥土和雨水,跟從水裡撈出來沒什麼區别。臉上好像寫了個大大的衰字,整個人喪到極緻。
這下是真成小野貓了。
這丫頭該不會被人欺負了吧。
司佑則在心裡冒出一個猜測。
“啧,我們小野貓這是掉泥水坑裡了?”司佑則朝她走過去,滿臉嫌棄的表情,“怎麼渾身髒兮兮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泥潭裡滾了一圈才回來的。
黎咲沒心情在意他的戲谑,無視他,越過他往樓上走。
司佑則跟上去,剛走到她房間門口,黎咲把門甩上,他被隔絕在外面。
司佑則罵了句艹,在門外喊話:“晚點給你補課,你把這周數理化學過的内容整理出來,不明白的地方做标注,我一起給你講。”
裡面的人沒給他一丁點回應。
司佑則察覺到她應該是遇到什麼事了,不然不會這麼反常。
她平時再怎麼讨厭他,也不會像今晚這樣完全把他當空氣。
一個小時以後,司佑則再過去敲門:“黎咲,你到底怎麼了?”
黎咲洗完熱水澡躺床上,門外的敲門聲令她厭煩,她拿被子蒙住腦袋,不想再聽門外的人說話。
司佑則敲了幾下門都沒人開,知道這姑娘今晚心情不好,也就沒去打擾她。
他回自己房間,給範超發了條微信消息。
對方回複:這種情況,八成是失戀了。
【?】:你确定?
【炒飯】:我表妹就是這樣。
【?】:這麼說,她是跟姓江那小子掰了才會這樣?
【炒飯】:八九不離十。
【?】:靠。
【炒飯】:還好你把這段還沒開始太久的愛情扼殺在了搖籃裡。
【炒飯】:不然等他們感情一深,你就是棒打鴛鴦的惡人了。
【?】:所以老子是不是還得給她賠個不是?
【炒飯】:她現在年紀小不懂事,不一定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你還是要慢慢哄。
【?】:呵,老子像是會哄人的?
【炒飯】:慢慢學,不會我教你。
【炒飯】:你用哄女朋友那套哄哄你妹,反正你妹也是女生,是女生都抵不住。
【炒飯】:将來你也是要找對象的,就當提前練習練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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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司佑則房間燈沒開,電腦還開着,屏幕上是《穿越火線》的遊戲畫面,屏幕光線打在少年臉上。
沒一會兒,遊戲打輸了,這樣的時候很少見。
範超的遊戲id賬号發來一條消息。
[宇宙起源]:大哥,你今晚怎麼回事啊,連輸三把。
司佑則跟他連麥,一點沒說自己的問題,先罵罵咧咧地數落了他一頓,說他跟他沒默契,全是無效助攻,把鍋甩他身上。
範超:“我太冤了,你不能這麼對我,你……”
司佑則直接切斷跟他的連線,起身走到陽台去抽煙。
夜晚雨後的空氣有些潮濕,這場雨下完,京市徹底入冬。
司佑則仰頭吐出一個煙圈,頭頂的夜空黑漆漆的,月亮和星星不見蹤影。
隔壁房間陽台的門忽然被人打開。
司佑則轉頭看過去。
穿着卡通棉質長袖睡衣睡褲的少女從屋裡走到陽台,她看起來還在睡夢中,眼神空洞,漫無目的,無意識地走動。
這人應該又是在夢遊。
司佑則轉身走過去,走到離隔壁陽台最近的陽台邊緣。
他修長指間夾着還未燃盡的煙,觀察着對面小姑娘的一舉一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直到黎咲轉過身面對他這側的陽台往前走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她可能會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
扔了煙,司佑則毫不猶豫地撐着陽台邊緣翻到另外一邊,他朝黎咲走過去,在她即将要走到陽台邊緣之前像一堵牆擋在她身前。
處于夢遊狀态的黎咲沒有停下來,她繼續往前走了一步,滾燙的額頭就碰到了他健碩堅硬的胸膛上。
害怕驚動她,司佑則屏住呼吸,一動都不敢動。
晚上天涼,他穿的還是夏天的短袖睡衣和及膝的運動短褲,而且他年輕氣盛,火氣大,上衣扣子全沒扣,随意敞開着。
胸前裸露的皮膚被她的額頭抵着,溫度逐漸升高。
他懷疑她是不是有點發燒。
黎咲好像意識到一點什麼,往後退了一小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司佑則借着陽台上微弱的燈光看見小姑娘眼角有滴淚往下滑。
在眼淚順着她的臉頰流淌到下颔線再往下滴落的那一刻,司佑則伸手接住了那滴淚,眼淚在他的掌心暈開,滾燙的淚也灼燒着他的心。
他說不清那一刻他心裡面具體是什麼感覺,有點酸澀又有點心疼。他聽見好像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很多年後,司佑則才知道那原來是心碎的聲音,隻要她一哭,他的心就跟着碎。
當下司佑則隻覺得真是奇怪,他厭惡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對她有什麼真情實感的兄妹情,而且他總是莫名其妙一直很抵觸她是他妹妹這個事實。
司佑則看着黎咲轉了個身慢慢往屋裡走過去,他悄悄跟着她進了卧室。在她關上通往陽台那扇落地窗之前。
屋裡的客廳和卧室都沒開燈,在黎咲即将碰到客廳的茶幾角的時候,司佑則迅速把那張桌子移了下,讓她順利通過,桌子腳與地毯摩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沒有驚動她。
司佑則安靜地站在原地,看着黎咲走向卧室,推開卧室門進去,重新躺回床上,給自己蓋好被子,閉上眼睛。
司佑則輕輕呼出一口氣,他走進她卧室,坐到床邊,用手背輕輕探了探她額頭。
有點燙,但感覺沒有上一次那麼嚴重,應該是低燒。
他回自己房間找了張退燒貼過來給她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