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他捏着那封寄給昭華的信,信紙很普通,筆墨風幹,想來有些日子了。
字迹确确實實是孟時曲的,可他們都知道,她怎會無緣無故與所謂故人去做看風雪這般荒謬的事。
若非她師父回來了?
無論如何想都覺得不對勁。
“京城的雪她不看,怎跑遠處去看雪呢。”昭華小聲嘀咕。
“同賞風雪……風雪……”
秦懷忱努力思考,如今風雪漸止,唯有靠北那邊才會風雪大且時間久,北方……
“是北境王,”秦懷忱有幾分笃定,不知為何,初見北境王與孟時曲相處時,他便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那聲“夭夭”,以及要将孟時曲帶走做北境王妃的行為,格外讓人膈應。
他轉身欲離,被昭華扯住袖子,回頭望着盈滿淚水的昭華。
“皇兄,務必保全夭夭,她……她不能出事。”
秦懷忱冬夜趕路,早已冷靜下來,孟時曲身份特殊,行動要千萬小心謹慎,不然會給她帶來麻煩。
“放心。”
秦懷忱不能露餡,他壓着心底的急迫,先匆匆回府,如今還須面聖述職,不能亂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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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愈發大,行路的速度稍緩,已至北境境内。
四周皆是身着裘衣的北境人,比不上大順的繁華,卻也相當熱鬧。
氣候格外寒冷,馬車裡仍然密不透風,唯有掀簾的那瞬間寒風灌進馬車内,這才讓人清醒萬分。
孟時曲已習慣了拓跋天成每日來馬車裡瞧瞧她,也有時二人下車走走。
可那北境的藥太過頑劣,她使不上武功,竟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時時刻刻都有武功高強的人看着,實在是用心良苦。
她也曾試圖憑借拓跋天成病态的情感去要求騎馬,拓跋天成嚴厲拒絕了她的請求,下一瞬又懇求她到了北境想做什麼都可以。
若是罵他,他全然受着,倒像罵的人不是他一般;若是裝委屈可憐,他也心疼,卻始終不肯心軟。
眼前這男人,不愧是浴血中走上北境王座的人。
“夭夭,我們到北境了。”拓跋天成難得愉悅,眉眼都染上幾分笑意。
孟時曲沒作聲,也懶得擡頭看他。
“主子,您要的屬下買回來了。”
馬車外下屬的聲音響起,伴随着拓跋天成掀開簾子,還不忘用披風微微遮擋住湧進來的寒風。
接過那一大包東西,皆是北境特有的産物。
北境暖和的毛絨大衣、烤得熱乎的肉餅、以及新鮮的羊奶。
她常年深居山村,即便京城也不過數載,從未見過這般的北境風光。
如今也不是賞景的時候,一邊順着拓跋天成的意,慢悠悠地填飽肚子,一邊擔憂京城那邊。
面對陌生的土地和眼前偏執的男人,她竟有幾分想念秦懷忱。
秦懷忱奉命下江南,也不知可還順利,她隐晦寫下的書信,也不知他能否看懂。
“又在想别的人嗎?”拓跋天成的聲音赫然響起,隐去眼底的幾分嫉妒,仍留給心愛的人笑容,“夭夭不要再想過去的事了,如今來了北境,我保證每日都是好日子。”
“我還請了最會做烤肉和糕點的大順廚子,如今都已在北境王宮待命,隻等夭夭去了。”
拓跋天成有幾分憧憬,哪怕人是他硬生生綁來的。
孟時曲又不言語了,她一路上說了那麼多,也點不醒眼前這個已經進入自己夢境的人。
北境很冷,比京城冷多了。
她裹緊了上好的狐裘大衣,端起拓跋天成派人送來的熱好的羊奶。
羊奶腥味很重,她喝不習慣。
有些想念王府的茶,她每次去王府都會有一盞紅茶,也許并不名貴,卻正好是她愛喝的。
書房的檀香味也總是淡淡的,令人舒心,如同書房的主人一般。
拓跋天成為了她,将馬車内部布置的極為奢華舒适,油燈一燃,便明晃晃的。
可是總覺得缺了什麼,她不喜歡,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大順皇宮的金銮殿也明燦燦的,無不彰顯皇權的奢華。
“做得好,”秦懷景拿着秦懷忱呈上來的名單,滿臉喜慶,“不愧是朕的皇弟。”
“說吧,你想要什麼賞賜,朕知你無所求,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尋個好姑娘娶進來。”
不知為何,秦懷景說嫁娶一事時,他腦海中最先浮現的是那張熟悉的臉。
常日不見陽光有些蒼白,卻也難掩堅韌之氣,總是令人安心。
“想到哪家姑娘了?”秦懷景拍了拍秦懷忱的肩,“大膽說。”
“臣并無心儀的姑娘,不過臣另有所求。”
“哦?”秦懷景來了興趣,難得聽他提出要求。
“臣觀北境王賊心不死,自請前往邊境,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