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後,林月柔便到了。
她見蘭雨薇與樓雲霄分别在炕桌對面坐着,在心裡冷笑。
蘭氏倒也有幾分本事,能讓一個自小清冷無情的表哥看起來有幾分人間煙火氣,且看他們今後做不做得成神仙眷侶。
林月柔暗地裡哼了聲後,輕輕咬了咬下唇,臉上現出幾分愁苦之色:“表哥,我有話想與你說。”
蘭雨薇意會,知道林月柔這是想單獨對樓雲霄說,那她是出去還是不出去呢?
樓雲霄出聲:“你表嫂不是外人,你直接說便是。”
林月柔這次是真的咬緊了下唇,倒是不知女土匪将表哥哄得一愣一愣的,說事情竟然也不避着她。
但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林月柔的心裡暗笑,無所謂了,她知道更好。
她掩去眼裡的不甘,期期艾艾地說道:“阿軒來找我了。”
樓雲霄和蘭雨薇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想到趙其軒和林月柔真的有聯系。
樓雲霄淡淡出聲:“怎麼回事?”
林月柔的聲音裡帶着小心翼翼:“咱們回雲都的路上遇到刺客刺客那次,為首的便是阿軒。”
樓雲霄的眉心攏在一起,那日的刺客都蒙了面,這一點他懷疑過,但沒有确切的證據。
蘭雨薇也明白了,難怪林月柔說多虧樓雲霄舍身相救,他身上的傷也是趙其軒所緻。
趙其軒去年刺殺樓雲霄的父親,後來又刺殺樓雲霄,再後來便是利用自己引樓雲霄出來,看樣子真的是想與他不死不休了。
曾經最好的朋友走到這樣的地步,樓雲霄肯定不好受。
蘭雨薇看向他,果然見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卻聽見他沉聲問林月柔:“他找你做什麼?”
林月柔期期艾艾道:“那時我不知刺客就是阿軒,他那時他搶走了我一個錦盒,裡面裝的是我的一半身家,但你受傷了,我怕再追下去傷亡慘重,心裡想着破财消災算了。卻沒有想到他以我的那些東西作餌,約我去天成寺,說他會将搶我的東西還給我。”
她看了蘭雨薇一眼,怯怯地說道:“表哥你也知道,這是我父親用拼來的東西,是我後半輩子的依靠,我不想他們落在賊人手裡,所以大着膽子去了。沒想到那日,竟然表嫂遇到了危險,歸根到底,是我的錯。”
蘭雨薇不相信她的鬼話,雖然林月柔說的與她見的能夠吻合得上,但事情肯定不像林月柔說的那樣簡單。
很明顯的,阿軒并沒有害自己的打算,他的目标是樓雲霄。
而她那日回到王府以後,蹦跶得最歡的其實還是林月柔,她是樂得見到自己傳出個與外男共度一宿的名聲的。
這其中要說沒有貓膩,顯然是不可能的,隻不過是沒有證據而已。
林月柔又道:“那時他并沒有表明身份,我以為能要回我的東西,可到了約定的時間他根本沒有出現,許久不見他現身我便先走了。沒想到這一次他這次又讓人送信給我了,我不想去,可他說他是阿軒。”
說道這裡,林月柔的表情有些激動:“表哥,阿軒真的還活着!”
這一點,樓雲霄無法否認。
見樓雲霄不說話,林月柔的眼中有了濕意,她哽咽着說道:“所以,我們還能見到他?表哥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見他,但我怕那人是别人冒充的,你陪我去見他好不好。”
樓雲霄猶豫要不要和林月柔說實話。
林月柔梨花帶雨,懇求道:“我也知道你很忙,可雖說趙伯伯當年做錯了事,阿軒是無辜的,他若說沒死,這些肯定也不好受,咱們自小是一起長大的,我想問問他,這些年他為什麼不來找我們?皇上胸懷寬廣,你和我一起去勸勸他好不好。”
蘭雨薇聽了直皺眉頭,林月柔這些要求也太強人所難了,難道她對當年發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樓雲霄沉吟了半晌:“好。”
蘭雨薇猛地看向他,他竟然答應了。
林月柔感激涕零:“謝謝表哥。”
樓雲霄道:“他在約你何時見面,在哪裡?”
林月柔實話實說:“明日,在西郊的一處民居。”說完他從袖中掏出一張寫有地址的紙,遞給了樓雲霄。
他與趙其軒一起啟蒙,當初拜的同一個夫子,自然認得趙其軒的筆迹。
“我随你一起去。”
林月柔走後,樓雲霄陷入了沉默,久久沒有說話。
蘭雨薇陪他坐了一會,忍不住問他:“表妹提出這樣的請求,難道她并不知道當年發生的一切?”
樓雲霄點頭:“是。塢城之戰前夕,皇上他們知道這一關必定不好過,事前安排了不少家眷回老家躲避戰禍,表妹和姨母回了林家老宅。當年知道實情的人并不多,副将是叛軍,底下容易軍心不穩,皇上讓大家保守秘密。表妹不知道塢城之戰的細節,隻知道趙叔叔做錯了事,她一直認為阿軒是無辜的。”
蘭雨薇感慨:“有的時候,不知道真相也是一種福氣。”可以随意地提出各種任性的,不符合人情的要求。
不過,若是讓她選,即便知道那些人瞞着真相是好心,她倒是甯願清醒地活着,哪怕會痛苦一些。
蘭雨薇問樓雲霄:“你準備如何去見他?要帶人嗎?”
這正是樓雲霄發愁的一點。
但是,以他對阿軒的了解,他去見表妹的話,肯定是一人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