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三思啊!國師地位已是貴不可言,怎可再擢升!”
“老臣覺得能繼任丞相之位者,至少得有功績傍身,譬如淮安侯軍功赫赫,更是先帝的左膀右臂。反觀國師,既無功績,也無才名,實在是不合适。”
“老臣附議!況且國師此前從未接觸過政事,丞相此等朝廷棟梁之位怎可如此草率定下!”
“國師一個女子,怎能勝任丞相一職!”
朝堂上接二連三的反對聲如同浪潮一般,此起彼伏且越來越盛,這情況是秦念衣早就預料到的,所以内心并沒太大起伏。
直到有人指出祝書白是個女子。
幾乎肉眼可見的,秦念衣的臉色沉了下來,而正在慷概陳詞的朝臣們也都弱下了聲音,狠狠朝發聲的人瞪過去。
在女帝面前指責女子當不得丞相,這不是存心找秦念衣不痛快嗎,嫌命太長也别拉上他們。
當所有人的視線望過去後,卻發現說話的是個臉生的年輕男人,似乎是個剛升官沒多久,最近才有資格上早朝的小官。
這種無名小卒竟也敢淌這趟渾水?!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小官見衆人視線齊齊聚集在自己身上,起初還梗着脖子,可随着如刀剮般的目光越來越多,他的頭也越發的低,恨不能将自己藏起來。
許是這名小官語出驚人,不僅惹怒了女帝,還打亂了其他大臣的節奏,金銮殿中一時之間安靜下來。
“都吵夠了嗎?”秦念衣沉着臉,掃視一圈,目光所及之處的大臣們都低着頭不敢言語,“這是議事的金銮殿,不是供你們吵架的地方。”
“朕倒是沒想到,你們不想祝書白成為丞相居然是因為她是個女子?怎麼,朕也是個女子,你們也想将朕從龍椅上轟下去嗎?!”
“陛下恕罪!”
她這句話分量太重,吓得朝臣們齊齊下跪,冷汗在瞬間浸濕了裡衣,此時哪還有心思分給祝書白。
此刻的緘默令所有人心顫,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長難熬。
唯有祝書白作壁上觀,饒有興緻地看着秦念衣演戲。
可不就是演戲嘛,現在發生的每個矛盾,誰會說什麼話,都在她的安排中。
自然也包括那個說了大不敬之語的小官。
秦念衣自然也注意到了祝書白的視線,嗔了她一眼,提醒她别光顧着看熱鬧。
這出戲該她上台了。
祝書白立即正了神色,出聲打破這一片寂靜。
“陛下息怒,衆卿應是一時失言,這才說了那樣大不敬的話。隻是陛下龍體方是最重要的,若因這些事氣傷了身體,實在是不值。”
祝書白語氣輕柔,乍一聽是在替百官順秦念衣的毛,可仔細一聽分明是在給他們上眼藥,說他們不懂事呢!
國師看着濃眉大眼,儀表堂堂,卻是這種當着大家的面腳踩同僚,阿谀陛下的人!
一時間百官望向祝書白的視線不可置信,還帶着深深的鄙夷與憤慨。
秦念衣心中想笑,面上仍是一副怒氣未消的模樣,冷冷道:“看來隻有國師是真的希望朕好。”
“陛下息怒!”
底下的百官們剛站起身,聽她這一句話又齊刷刷地跪下去了。
此時,一直不曾言語的淮安侯忽然站了出來。
在沙場上縱橫半生的淮安侯身材魁梧,年過半百的年紀仍是精神矍铄,一雙虎目淡淡掃過祝書白,帶着點輕蔑。
祝書白面不改色,隻是輕飄飄瞥他一眼,對他的惡意視若無睹。
對這種人最大的反擊就是忽視他,淮安侯的臉色意料之中難看了些,而後又迅速恢複正常,望向禦座上的女帝。
“陛下,老臣有話要說。”
“說。”
“左南造反一事便是前車之鑒,對丞相的人選,臣以為再小心斟酌也不為過,而國師……她并無多少實績。”
秦念衣好脾氣地聽他說完,才悠悠回道:“她揭發左南造反,從刺客手中救朕一命,此功還不夠大嗎?朕的命難不成不值一個丞相之位?”
“這……”淮安侯沒料到她會這麼說,一時沉默。
秦念衣放松了脊背倚着禦座,好整以暇地看着殿下衆人,一手搭着下颌,語氣聽不出情緒。
“既然讨論不出個結果來,今日便先到這裡吧,退朝。”
原以為女帝今日沒那麼輕易松口的百官愣了愣,随即迅速行禮恭送女帝離開。
秦念衣走了後,祝書白能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發不加掩飾起來,幾乎可以說是赤.裸裸地釘在她身上,帶着惡意與探究的意味。
祝書白唇微勾,與每個打量她的人對上視線,眼神透着不懼一切的銳利,硬生生逼着他們灰溜溜地避開她的目光。
一直以來總是逆來順受,像是迫不得已被局勢推着走的女人揭開了面具,面具之下藏着的野心與獠牙便暴露在陽光之下。
此刻大殿内的衆人才恍然驚覺,她從前怕是在扮豬吃虎,直到如今得了陛下青眼,才不再顧忌将真面目顯露出來。
不遠處的淮安侯神色晦暗,身側圍着的大臣像是看不下去祝書白如此嚣張,想上前訓斥幾句。
腳還未踏出便被淮安侯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