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閑背對着他,在對着潭水說話。
朱易有些納悶,半掩着,伸頭探過去東張西望。
雲閑似乎有些氣惱,站了片刻,便離開了水潭邊,被遮住的生靈露了出來。
此刻外邊天空的白被染上墨藍色,在這一片淺淺淡淡的墨藍色裡,矗立起一道針線般的抛物線。
這線紅得滾燙,閃着光,在彈指間如同沸騰的溶液般一下翻滾着濺出線外,直往外沖。
在這紅色迸出墨藍色之後,片縷的小紅色碎光接二連三地跟出來。
紅色彙聚一塊,融進一體,飛躍而出。 火一般的豔紅,火一般的濃烈灑向大地。
巢穴的頂部舊年早已被腐蝕出洞眼,卻仍然固執地留守着。 那紅光在那一刻直奔着洞眼沖過去。
巢穴裡的空間瞬間被紅暈色的光和本身的黑暗占據,光輝缥缈着貼上那個生靈的眉眼。
光似乎有些不識趣,沒在意那生靈皺起的眉,紅色斑駁地印在他臉上,勾勒出他的眉眼。
那生靈面色冷淡地側過頭,另一半臉沒了光的親近,立體投下一片陰影。玉骨冰姿,端的是不同凡豔。
旁觀這一幕的朱易,無意識地繃緊身子,不敢呼吸,僵直着身子生生承受着這一場濃墨重彩。
那生靈躺在水潭邊,沒一會,就低下頭入了水裡去。
朱易停在入口遮掩的地方,一動不動。
天空的豔陽漸漸高照,周身的溫度漸起,是新的一天又來到了。
朱易仍然一句話沒說,木木地看着洞裡的景象。
雲閑在那洞裡搗鼓,在那洗漱,在那和那生靈聊天。在那往外走。
!!!
朱易急急化為原形,躲進入口處的一個狗洞大小的小洞眼。
雲閑路過他走了出去。
耳朵注意周圍的響動,确定人走了之後,朱易化為人形。
他細細整理整理衣襟,站在入口處躊躇一會,站定,呼出一口氣,走了進去。
李想正在睡覺。
雲閑一大清早就趕過來給他收拾,他當時還沒睜眼。
聽着一通哐當哐當,他有氣無力的和小孩聊了幾句。 雲閑見他沒精神,也沒勉強他。 在他昏昏沉沉的時候收拾完趕忙走了。
這裡好不容易靜下來。李想準備入睡,眼皮半遮半掩地放松着。
隐隐約約地,好像有個鬼正鬼鬼祟祟地徘徊在他周圍。
……
他一驚,猛得睜開眼。
眼前有兩顆烏黑滴溜溜的眼睛正對着他,他應激性地往後一仰,錯眼看過去,那雙眼彎了彎。
等退到合适的距離,他才看清面前人的模樣。
咦,這裡怎麼有個小孩。
面前的人看上去比雲閑還要小,身量瘦瘦小小的,外穿一件絨毛短褂,襯得唇紅齒白。
他直勾勾地看着李想。那雙眼很亮,清澈見底的,像是流淌着一彎春水。
他看着李想,聲音嬌嬌軟軟的:
“你是誰?為什麼雲閑要把你藏起來?”
“你從哪裡來的?”
李想沒回小孩的話,随口反問道。
“我是偷偷跟着雲閑進來的,哈哈,雲閑不知道。”
李想沒注意他的話,凝視着面前小孩頭上的狐狸耳朵。那耳朵被盯着,下意識地顫抖一下。
李想的眼往下移,盯着眼前人的眼:“你是朱易。”
眼前的小孩聽了他的話,臉上的笑呆愣住,驚訝的看着他。
李想見狀,便知道心裡的猜測準了七八分。
他有些無謂地笑笑,無所顧忌地攤開雙手,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赤裸着,側仰在水潭邊上。
這次真好玩,他什麼都沒做,這些人全部都找上門來了。
那小孩緩過來,直直地問李想,
“是不是雲閑告訴你的。”
李想還是沒回他。
朱易見此,有些氣鼓鼓,又生硬地說,
“真是,雲閑什麼都和你說,卻一點都不告訴我。”
李想被這小孩的死纏爛打着,不得已還是随意地敷衍了兩句。
之後再受不住小孩子的精力,便打發他走。
朱易皺着眉,不甘心地往外退去。
李想低眉想了片刻,擡頭叫住他,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有些溫柔。
“别告訴雲閑。”
朱易被他突然的溫聲細語給愣住了,他看着李想,還等着他說些什麼。
可李想再沒開口,低下頭去,不再看他。
朱易看着李想,等反應過來自己的呆相,滿臉通紅。
他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