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堪,羞愧一直浮現在臉上,又因他身影的不穩定性,有些隐隐約約。
最後在身影消失前,白色光束打在李想臉上,斑駁細碎地晾曬那團白色物質,他突然忽隐忽現。
一切。表情,白色物質,光都莫名地詭異起來。
輪回繼續,一切重新開始。
遠古開天地,大地之父的斧子初劃三界。
芸芸衆生尚且懵懂,精怪,妖靈,仙神初生靈智,塵世處于混沌當中。
萬物有靈,魚,鳥,人,蛇,妖仙怪靈居地……那些生靈魚龍混雜地掙紮喘息于同一片天空下。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
雲閑是仙,朱易為怪。
那時仙隻是仙,不受萬人的敬仰,不庇護衆生。怪隻為怪,不四處作惡,不為非作歹。
他們雖種族不同,卻因着同處于一塊土地,也算有一塊長大的情誼。
雲閑是個花仙,蓮花的花。他還未長開前容易生疾。
自小體弱多病的,也容易拖累長相。
雲閑經常病恹恹的,膚色一直是病态的慘白,看着就不大康健。和群落裡的小夥伴嬉戲的時候,他總會受到冷落。
小孩子的世界黑白分明的很,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三兩成群結隊的約好在外遊玩,無意地就隻剩下他一個。
他經常遠遠地獨自呆着,豔羨地看着他們。
也是在那時,他認識了朱易。
朱易是狐狸精怪,待在一個由一群絨白毛皮的動物組成的群落裡。那個群落恰好和他待着的群落相鄰。
圈子相鄰,偶爾大人們也會有些交集,但也僅限于點頭之交,沒串門子那種程度的親近。
小孩子這種脆弱的生靈更不會有交集了。
朱易是典型的狐狸小孩。膚色雪白,一張瓜子臉,眼型狹長,眼尾微微上翹,一張小嘴殷紅,模樣看着可憐可愛的很。
他整個身體也是半人半妖的。臉是小孩臉,頭上的耳朵是狐狸耳,絨毛飛舞,看着他,無意識地聳動幾下,直直地豎着。
見到這幅模樣,他後來每每回憶起來,手都有些蠢蠢欲動,想上前揉搓幾下。
當時的他沒這麼做,他當時也很小,有些怕生,不敢動。
兩個人都互相小心翼翼地看着,沒動彈。
過了很久,也不知道誰先說話的,他倆湊一塊去了。
從那以後,他倆開始玩在一塊。
兩小無猜地相處幾百年,從懵懂到少年,雲閑和朱易成了彼此最親密的異族友人。
本來故事也該如此繼續下去,雲閑那時還不知道,天道已經睜開眼,冷眼看着眼皮底下的龍蛇混雜,有條不紊地開始制定一些生靈規則,樹立三界的秩序。
漸漸地,那塊土地上混雜的種族漸漸稀少。
魚開始遊水,再不上岸;鳥開始飛天,偶爾停靠樹枝,再不下地;蛇鼠蹿地,爬行灌木洞穴之中;精靈藏林,仙神上天界。
而鲲鵬躲北冥,蛟龍潛深海,鳳凰飛于天。
适者生存的生物鍊條在天道的安排下緩緩運轉,
仙神離開,精靈遁世,妖與怪被放逐在此地。
極與極的欲望,權謀,殺戮,貪婪逐漸充斥着那片貧瘠的淨土。
妖,怪汲取大地的土壤,生長變異。
這片土地最後沒到生靈塗炭,但水深而火熱。
雲閑上天界之後舍不得舊友,有意無意留意着下界消息。關于天道的想法,他沒法子知曉,隻大概知道自己和群落被天道所眷顧,成為幸運兒。
他因着那份運氣,更緊張朱易的現狀了。
青丘狐狸被滅族這事鬧得很大,三界之下很輕易地傳開。
得知這消息後,雲閑再也待不住了。他偷偷溜下界去找朱易。
朱易魂不守舍地留在青丘,那個滿地屍體的地方。
沒法子說那場景對雲閑的沖擊,他變得更擔心朱易的狀态。
朱易一張俏臉慘白,狐狸眼耷拉下來,雖然長大後那耳朵收起不見人,卻讓雲閑總有種他耳朵半折着耷拉下來的錯覺。
他有些心疼。陪着朱易,生怕他想不開,半步不離。
朱易全程默不作聲。
幾天後,朱易趁雲閑沒注意,紙條沒留,沒半分聲響地,偷偷溜走了。
雲閑醒過來頗覺荒謬,有些生氣朱易的不告而别,同時又有些失落。
他分不清自己對朱易的情感,是單純地發小之情,還是特殊的愛情。
但他總歸是放不下朱易的,他又繼續開始尋找朱易。
找了很久,久到雲閑被天道放棄,開除仙籍,成為一個三界外的流浪之人。
他在魔界找到了朱易。還好,總算找到了。
朱易一身紅衣松松垮垮地披着,媚骨如絲地看着他,膚色雪白,菱唇似血。
早沒了當年小狐狸的樣子。
雲閑看着看着,眼裡就有了些水光。
他突然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