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您磕頭,行不行?”
大衣口袋中的電子音第N次響起:“我們一直沒有收到你的回信,請問您還好嗎,是否需要緊急呼救。”
蔣生不為所動,拿出一根木簽,“現在我教你怎麼串山楂,先這樣,第一個斜下45度插,然後這樣,第二個要斜上45度插。”
馬定國想擡手做祈禱狀,但奈何身體根本動不了,隻能用嘴求饒:
“大哥,您您您别這樣……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這種小人物計較。”
馬定國語速飛快:“我當街奪舍,那是因為我沒家沒業,殺了人就能跑。”
“但您不一樣,”說着,馬定國滴溜溜轉着眼珠子,看向遠處的兩個小孩,“那個小男孩,還有遠處那個小姑娘,跟是跟您一起的吧?”
“就為了收拾我這麼一個雜碎,萬一您的身份暴露了,到時候家裡人都會被人盯上,不值當的。”
蔣生手上動作一頓。
馬定國心中大喜,剛要張嘴。
就見蔣生将手裡的簽子舉起,“你看,串成這樣就差不多了,現在咱們開始往上放糯米。”
說着,蔣生将一團糯米,塞在上下兩瓣山楂的中央,叮囑道:“糯米這東西要多放,多放才好吃。米的表面記得要按得光滑一些,不要弄得像狗啃過一樣。”
電子音繼續道:“我們一直沒能收到您的回信,系統已自動為您呼叫救護車。”
“您的家屬和附近的安保人員已經收到消息,他們正在趕來的路上。”
“大哥,”馬定國已經滿頭是汗,“大哥您給個準信兒吧,您到底想怎樣。”
然而蔣生并不說話,隻是動作娴熟地塞糯米,很快,一串糯米夾心的糖葫蘆,就闆闆整整得串好了。
“好了,”蔣生把手裡的糖葫蘆給馬定國看了一眼,“串成這樣,咱們就可以裹冰糖了。”
憋了半天的馬定國徹底炸了,“你他媽神經病吧!”
“我的身份見不得光,你又能好到哪去?哪個堕落者手上沒幾條命,你真覺得自己禁得住查?”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我一個三級的堕落者就這麼輕而易舉死了,我看你怎麼脫罪!”
蔣生不緊不慢地将裹好冰糖的糖葫蘆放在案闆上,往下一拽,拖出長長的糖痂,擡眸疑惑道:“好端端的,我殺你做什麼?殺人可是犯法的。”
“哈,犯法……?”馬定國人都聽傻了,“你一個堕落者跟我說犯法?”
蔣生平靜看向馬定國,“不犯法嗎?”
馬定國像是吃了蒼蠅一樣被噎了一下,随即放棄思考:“算了,我鬧不明白你在想啥,我就問你,你不殺我,那你把我定在這裡是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我隻是路過,”蔣生指了下插在架子上那些醜陋的糖葫蘆,“無意中看到你把别人辛辛苦苦種出來的山楂,糟蹋成這幅樣子。”
“即便你是堕落者,也要對食物有所尊重。”蔣生看向馬定國,“既然你不知道怎麼做糖葫蘆,恰好我會,那就順手教你一下。”
說完蔣生解開了馬定國身上的禁锢,馬定國猛的一個踉跄,往前沖了兩步,随後重新掌控了身體。
馬定國重獲自由,先是一愣,接着扶着案闆大笑,“呵、呵呵……哈哈哈哈!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他媽的純粹是腦子有病!”
蔣生并不接話,拿起案闆上冷卻的差不多的糖葫蘆,将它高高插在了架子最顯眼的地方。
“行,說好了,你不殺我。”馬定國抓過一個包,胡亂往裡塞着東西,“你最好祈禱我這回不被抓,如果我被抓了,我他媽第一個把你捅出去。媽的,真晦氣。”
“恩,不殺你。”蔣生擡頭欣賞着自己做出的糖葫蘆,“但是你奪舍别人已經犯法了,我還是要送你進去的。”
下一秒,原本還在收拾東西跑路的馬定國身子突然一僵,眼睛漸漸失去焦距。
随後,他走到攤位跟前,抄起一把串糖葫蘆的竹簽子,對着眼前的糖葫蘆架一頓突刺,神色癫狂,口中念念有詞,“殺殺殺,我要把你們都殺了!哈哈哈哈哈哈!”
較遠的地方,可以聽到很多人腳步淩亂趕來的聲音,甚至更遠的地方,還能聽到救護車的呼嘯。
蔣生随手将手套摘掉,扔進垃圾桶,然後繞過馬定國踱步到羊毛大衣跟前。
羊毛大衣已經在地上躺了五分鐘,好在衣服是黑色的,沒有明顯變髒,清洗起來并不麻煩。
坐下,躺倒,合眼。
蔣生讓自己暈得很安詳。
周圍的世界重新變得紛亂嘈雜,所有人從走神的狀态中醒來。
“呀!”不遠處女孩叫起來,“哥!蔣叔叔暈倒了!”
*
“譚隊,現在的情況不對勁,咱們再觀察觀察。”
徐蒙和田七一左一右站在門前,玩命勸着屋子裡的譚玄年。
田七:“如果馬定國奪舍成功,現在的情況應該是蔣哥陷入昏迷,然後糖葫蘆小販腦死亡。”
“但現在的情況完全不是這樣,蔣哥暈了,糖葫蘆小販瘋了,分析小組說,馬定國的意識搞不好還在小販的身體裡,咱們再等等看。”
徐蒙瘋狂點頭:“是啊譚隊,你先别沖動。”
“我知道上面什麼意思,他們不願意讓我動馬定國。但奪舍這種事情,過從來就沒有失敗的先例。”
譚玄年平靜地看着面前的兩個屬下,“馬定國的意識還在小販的身體裡?你們會相信這種鬼話?”
徐蒙和田七抿了抿嘴,沒接話。
譚玄年椅坐在桌子上,手裡旋轉着一支注射器,“馬定國的意識活不過今天,我不會讓他在蔣生的身體待太久。”
“停職也好,處罰也罷,随便他們。”
田七:“可是譚隊——”
“沒有用刑,沒有虐殺,我隻要他死。”譚玄年垂眸,睫毛輕顫了幾下,随即閉上眼,“蔣生那麼愛幹淨的一個人,若是知道身體被馬定國用了很久,會不高興的。”
徐蒙和田七對視一眼,最後都不由自主地耷拉下腦袋,沒有再說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機中傳來切換頻道的刺啦啦聲音。
一個女生彙報道:“譚隊,裡面醒了。”
譚玄年抓着注射劑,在病房門口站了良久,做了個深呼吸,一把推開門。
隻見——
蔣生正在偷偷摸摸扣手上的膠帶,看模樣是想私自把輸液針拔下來。
被開門的聲音驚動,蔣生吓了一跳,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把手背到了身後。
四目相對。
啪的一聲,譚玄年手中的注射劑,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