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直升機一會就能到的距離，醫療船走回來要開上一天一夜，因為害怕被其他島嶼上的敵人發現，這條船十分低調幾乎是像漂流瓶一樣順着大海飄過去的。

船艙中，加護室内的電子屏幕上詭異的顯示着一段不知是誰的心率，導緻這台設備根本沒辦法使用，重啟也試了聖水也撒了，所有人都隻能默默幹看着。你突然摔門走進來一手掐訣口中喃喃念着：“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像對一個負心漢一樣甩出一巴掌打在了屏幕臉上罵道：“滾！”

片刻之後屏幕黑屏閃了兩下，恢複了正常。“好了，”你轉身微笑面對一幹人等，對一衆手拿十字架沉默不語的衆人從容說道：“儀器已經修好了。”

經曆了這個微不足道的插曲過後你并排跟其他人一起回作戰室的路上聊起天來：“Soap有次任務前一定要跟我換頻道，然後我戰戰兢兢聽了一晚上Ghost的冷笑話，他甚至還怪Soap今夜太冷漠，于是我更不敢說話了。”

“你們知道有什麼是兩條腿在流血的東西嗎？——半條狗。恰好我也知道一樣答案，一個被閹割的男人。”你反唇相譏道。

“哇哦哇哦，”Soap趕緊打圓場說：“自從加入科爾塔克你的攻擊性真是越來越強了。”

“不過這才是真正的我。”你一把将太陽鏡推到頭頂上，露出哭紅的雙眼不屑一顧的說。

昨天哭的要死要活，半晌才知道自己單純被捉弄時，你憤怒的掏出手槍認真卸掉所有子彈後對準konig的額頭連開了六下空槍。

Ghost雙手插兜旁觀時語氣遺憾的評論：“你的子彈似乎裝錯了方向。”

作戰室位于船艙腹部視野非常好，四周都是舷窗，外頭碧波蕩漾，海鳥盤旋在夕陽裡化作一道道剪影。

“根據欲之城的邀請名單顯示，裡面有合法的中國公民嗎？”你滿不在乎的說。

“沒有，”拉斯威爾很肯定的說：“這樣的聚會一般都是頂層的猶太資本和昂撒資本家。”

“那你負責監控的範圍内，有“他們”的錢罐子嗎？”

“有，關鍵是你想幹什麼？”

“不如我們一起幹一票大的，堅定一下友誼？”你跪在地上自信的攤開雙手，面前放着一堆槍和手雷，毫不猶豫地說：“為什麼不消滅他們？難道留着過年？”

等到商定全部計劃已經是夜裡，明早便能重新回到島上。你們徹底征服了這個地方作為前進基地，現在島上的據點可以說無論身心還是靈魂都徹底轉換了陣營。

konig的病房外走廊裡滿是荷槍實彈的科爾塔克成員輪流把守，令人意外的是，居然連你進入也要搜身。

把包遞給主動迎接的人拿去安檢，像做操一樣擡起雙臂，身上挎着沖鋒槍的大胡子隻是象征性的拿金屬檢測器在你的前胸跟後背揮舞了一下就點頭示意可以通過了。

另一邊包過完X光後被安檢員一路小跑點頭哈腰送了回來，你打過招呼就進了門。

随着病房區的大門在身後緩緩關閉，整個走廊突然變得鴉雀無聲，寂靜的船艙裡隻有自己的呼吸，你駐足推開了最裡面的那扇門。

“終于來了，我告訴過他們不要為難你。”還未踏進房内一步，一道熟悉的聲音就迫不及待來轉彎處迎接你了。你聽到這個聲音不自覺的放松肩部，伸出右手扶着牆壁轉過來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前來探望的人情不自禁的順手把包往櫃子上一丢，徑直走到病床邊，摸了摸床鋪坐下來。一隻比你臉龐還要大的手掌從背後摸上你的長發，發現蜷曲的頭發似乎比之前長長了許多。

konig坐在病床上微笑，但狀态其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好。有人來報告Ghost已經出現在你周圍好多次了，這的确令人不快，可他絕不會因此在你面前有拉低印象分的表現。可惜嚴重的分離焦慮不願意配合konig成熟的思考方式，已經在腦海中不合時宜的叫嚷了很久。尤其這是你初次在任務中遇險，若非查理真的豁出一條命去把你從巨門下換了出來，後果他真的不敢想象。

假如那天，巨門真的落下了。

在門内你一定不會哭也不會叫，會冷靜下來讓他先走，然後選擇振作起來回到地下和敵人周旋。

等自己重新帶大部隊回來營救，究竟是會找到灰頭土臉的你，一具被逼自絕的軀體，還是你已經被敵人殺害的場面……思維隻要到了這個地方就會開始崩潰無法進行下一步的推演，病房裡黑暗的空氣中，konig感覺自己就站在那個絕望世界線裡的地底——他到處都找不到你。黑暗吞噬了你，而你早就吞噬了他的靈魂帶走，于是此地空餘一具走向瘋狂的軀體。

看在Ghost也不顧自身安危沖出來救了你的份上，在這艘船靠岸之前，不管他和你想有什麼聯系，konig都不打算深究。所以他表面上安然無恙，實則心髒已經快要因你而破碎了。

蓋着被子的人把另一隻手藏在被窩裡，用力揪着身下的床單不放，力道大到指尖一下子就悄無聲息的插進了潔白柔軟的褥子中，好像在撚捏自己的心。面上仍舊波瀾不驚的問你：“今天吃了什麼好吃的東西了嗎？聽說這艘船上的廚子不錯……”你的目光仔細描摹着這雙差點就看不到了的藍眼睛，若非konig的身邊也有人以命相換，怕是也已經陰陽兩隔再不能相見。

差點，差一點點就要天人永隔，是值得信任和托付的戰友用身軀搭成橋才讓二人得以團圓。然而konig，早就在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裡不知摸爬滾打了多少年，過去那麼多次受傷會有人來探望嗎？會有人坐上他的病床嗎？你回憶起他背影決絕的從掩體後走出，直面敵人的槍林彈雨時，隻恨自己不能靠一己之力從門下脫困，才逼得konig拿命去換幾秒别人放下槍趕來救援自己的機會。

兩個人沉默不語，卻都在心疼對方。你望着他寬闊的胸膛擡手脫掉外套，穿着吊帶裙跪到病床上，腳尖向後踢掉了自己的鞋子。爬向konig的動作像一隻美豔矯健的母豹，又像一隻飛過暴風雨回到檐下的鳥雀，放下了所有的疲憊奔向她的巢穴。

他舉手接住你，你避開konig中槍的地方，把自己重新嵌合進這個懷抱裡，就像兩個原本組合在一起卻被分開的擺件，終于找回了正确的位置。你發間散發出熟悉的花果成熟的甜蜜氣息，被你的體溫催動後，由溫熱的皮膚裹挾像潮水一樣淹沒konig的口鼻和神智，将他的理智如同沙灘上的城堡一樣在幾個呼吸之間沖走撫平。他的焦慮失去理智的把控後，頓時像一杯倒進熱油鍋裡的冷水一樣全部濺了出來，撒的房間内到處都是，以至于根本沒辦法收場。

konig彎腰瘋狂的扭動頭部鑽入你海草一般蜷曲長發，接近溫熱的脖頸後貼上去蹭你敏感的脈搏。沒受傷的手找到你的手臂牢牢束縛住，再慢慢滑下去和你十指相扣，粗糙的槍繭摁住了你的掌心來回滑動。

“我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konig不停念叨着，他的大腦已經停止思考了，完全由本能支配。混亂的思緒隻知道你終于又站在了他的面前，你沒有、沒有被阻擋在那扇門後，沒有、沒有躺在黑暗的地下，沒有、沒有變成冰涼的軀體……你努力承受着男人龐大的身軀鑽弄頸窩帶來的推搡，表情一下子愣住了感覺到有少許液體打濕了發絲。

緊接着konig突然停住動作然後直起了腰，你不知道對方下一步會做什麼，害怕碰到他受傷的地方吓得一動也不敢動。

隻見他坐在你對面靠着病床的床頭努力平複胸膛裡過快的心跳，等低下頭再擡起來的時候，那個眼神你一看就明白：恐怕這輩子，他都不打算放你離開自己身邊。

“其實，我看過了…”konig的聲音居然會顫抖，聽起來比平時有多更多的變化。

“看了，什麼？”你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對方眉眼間的每一處細節，觀察它們更加柔軟的走向。

“你的——所謂“告别信”……”konig極力回避“遺書”兩個字。

你恍然大悟，自己曾經告訴他作為前線隊員寫過遺書的事。

“我都看過了，所以也知道了你全部的過去，包括曾經生活在怎樣的地方，有怎樣的經曆和夢想。”konig從坐着的狀态發力跪了過來。

他的身材高大，一下子就拉進了和你的距離，聲音裡還帶着幾分急切說：“我看完以後才想起來，我的确還有事沒告訴你……”

然後他以前所未有的近距離湊到你面前，你可以清楚看到他略微發紅的眼角。還沒意識到這一切會如何發生的時候，就看見眼前konig舉起沒受傷的右手，沖着你掀起了自己的面罩，像新婚之夜的新娘掀起了蓋頭那樣。

覆面下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你無比熟悉的那雙眼睛，原來它們生長在如此俊美又放蕩不羁的地方。直到過了片刻面罩又重新落下來，大腦還是宕機沒回過神來。其實你差不多知道他的長相，那麼大窟窿的面罩根本擋不住床笫之間耳鬓厮磨時的窺探。

甚至你都不是很在意konig長什麼樣子了，不如說已經習慣了面罩就是他的臉，看不到覆面反而不習慣，可是剛才露出來的時候，真的覺得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