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見狀直接把蓋子拉回來,考慮到這種情況,他本身就準備了一點點,但是剩下的那些他也不打算浪費。
“我又沒說不吃。”江淮生的手指覆蓋在顧棠手背上,重新把蓋子拉回來。
他吃一點點辣,又吃一點甜的或者喝一口湯壓下去。
這種辣的感覺,很微妙,就像是現在他和顧棠的關系,辣是痛覺,帶來的感覺很刺激,想要推開,但是加一點甜又能忍受。
一頓飯就在這種有些沉默的氣氛中吃完,顧棠把東西全部都收拾整理好,清理出很多快遞的紙箱子。
他問學姐群裡要了一個收紙箱子的電話,這些快遞箱子最後換了一張二十塊的紙币。
錢是小錢,但是顧棠從來不浪費小錢,他身上有這10年來,江家和A市在他身上的烙印,但是他人生的前8年留下的東西,有一些始終都沒有被磨滅過。
比如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節約糧食、不浪費資源。
他的工作效率特别高,别人慢吞吞可能要幹一天的活,顧棠隻用了三個小時就幹完了,身體太過疲累,他脫了鞋子,爬到屬于自己的那張狹窄小床上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見到了淩風厲,顧棠在這個短暫的午休時分,又夢到了自己的小時候,那是他剛轉學的第一年。
别看他在學校裡表現得很堅強,但是等放學之後,他實在受不了,哭着求自己的親媽:“媽,我不要在這裡讀書,我要回家!”
他再怎麼記得父親的教導,那個時候也不過是一個剛過八歲生日的小男孩而已。
溫心怡女士的面容在夢境中顯得非常冷酷,顧棠隻記得她穿着很漂亮的碎花裙子,妝容精緻,嘴唇很紅,一張一合的,像是電視機裡吃人的女鬼:“你知道這所學校有多難進嗎,這所學校的升學率特别高,在這裡讀小學,你就有半隻腳踏上了Q大和B大,我不會給你轉學。”
小時候的顧棠抽噎着,想起來和父親的時光,他問:“那爸爸呢,我的爸爸呢,我不要江河做我爸爸,我要我自己的爸爸。”
女人冷酷的告訴他:“你爸爸已經死了。”
心裡那座了不起的大山因為這句話轟然倒塌,顧棠當場放聲大哭。
溫女士蹲下來,拿帕子擦幹他的眼淚,又溫柔的說:“媽媽知道寶寶是個聰明孩子,他們欺負你,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你聰明。等你成績考好了,他們就不會說這些難聽話了。自己努努力,好好學,繼續做讓媽媽驕傲的孩子,你爸爸每次聽到你考第一都很高興的。”
顧棠聽見小時候的自己問:“真的嗎,我考好了,爸爸會驕傲的嗎?”
女人說:“是真的,媽媽什麼時候騙過你?”
成年後的顧棠扯了扯嘴角,嘲諷無比的想,别聽她的,她就是個大騙子。後來他成績變好了,弟弟也出生了,無論他成績好壞,溫心怡女士都沒有那麼在乎他。她在乎的是别的東西,那些是顧棠出生就注定的東西。
也是在意識到自己的母親滿口謊言之後,顧棠才學會了反抗。所有敢方面侮辱他的人,或者是罵了他沒爸的人,如果說他過分的,他就會揮拳打人。
他爸爸曾經說過:“不要主動去欺負别人,不要做欺淩弱者的壞蛋,但也不要害怕欺負别人,如果别人欺負你,就狠狠反擊。”
如果道理在他們這一邊,是别人先撩者賤,那麼找家長的時候,顧棠也不會被罵。
第一次打人的時候,顧棠當然被叫了家長,别看溫心怡女士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對上那些背景不錯的家長也毫不落下風,沒讓顧棠吃半點虧。
這也是為什麼顧棠很難割舍這段親情的原因,在沒有弟弟的時候,溫心怡女士還是會出頭保護他。隻是有了弟弟之後,她就會對他說:“媽媽很累,不要給我添麻煩。”
哪怕是别人罵他,哪怕是别人的錯,他隻是反擊,那也是給她添麻煩。
在那之後,他就無師自通學會了套麻袋,不要讓别人抓到自己打人的證據。
而再後來,不需要溫心怡女士給他額外掏錢,顧棠也能憑借自己的成績考上本市最好的初中。
這段過去有太多不美好的東西,所以夢境的基調是灰色的,所有的記憶片段都是壓抑且沉重。
顧棠胸膛起伏,艱難的睜開眼睛,發現了讓自己覺得沉重到喘不過氣的罪魁禍首。
江大少爺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了床,沒去隔壁他的那一張床,而是跨坐在他身上,壓了個一百多斤的重物,可不是沉甸甸的嗎?
顧棠還沒開口,寝室裡的第三人臭着一張臉進來了,他瞪圓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你們兩個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