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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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經理思來想去，還是趁方凱午睡期間，跑去與宋陵打招呼，他也不敢問宋陵病情，隻說了許多感謝的話便放下果籃離去。方凱透過窗戶往下看，劉經理的身影漸漸遠離醫院，消失在遠處街道盡頭，他拉下遮蔽陽光的紗簾，快速往門口走。

其實他根本沒睡，一直閉眼聽老劉動靜，這幾天被老劉嚴加看管，他已許久沒有與林年芝見面，快想瘋了。

來到宋陵病房門口，方凱就要去擰金屬把手，突然閃過一道念頭，悄悄探頭往裡瞧，視線從門窗玻璃穿過去，房間隻有宋陵一人。

林年芝竟然不在，方凱滿心期待瞬間被失落填滿，人不在進去也沒用。方凱垂頭喪氣就要轉身往回走，突然身後傳來聲音。

“方凱？”

頭瞬間揚起，他快速轉身，看見林年芝俏生生站在自己身後。方凱的目光細細打量，瞧着她纖弱的手腕，不禁心疼，幾天不見，又瘦了。

“你找我有事？”林年芝剛剛去護士台咨詢，剛走回來。

“噢，對！”方凱露出笑容，“我們要不去沙發那邊說？”

林年芝有些疑惑，看他幾秒，才點頭，“好。”

一排落地窗前擺放幾組沙發作為休憩區域，林年芝與方凱坐下，窗外的天藍得透徹，陽光照射在面前白色圓桌上，畫出幾個不規則金色圖案。

方凱來之前特意打理過，頭發整整齊齊梳于腦後，穿一聲整潔病号服，右手臂上紮着繃帶。

想到自從宋陵醒後就沒有去探訪過對方，林年芝放下手中裝水的紙杯，關心地問：“你的手怎麼樣了？”

“挺好的，醫生說恢複得很快。”方凱動動手臂，看林年芝的眼神小心翼翼藏着喜色。

男人笑起來左嘴角有個小小梨渦，帥氣的面容上多了幾分可愛。

林年芝露出微笑，“那挺好。”

沒什麼感情的客套，方凱卻聽得心下一暖，望向面前融入燦爛陽光之人，大手緊張地握緊手中紙杯，斟酌着該怎麼開口。他有話要說，鼓起的勇氣在林年芝面前又露怯，方凱有些懊惱，埋怨自己不争氣。

局面陷入沉默，林年芝等了半天，對方似乎在發呆，視線掃一眼手上的手機屏幕，快到五點，林年芝擡眸，“要不下次再聊吧，我得回病房了……”

“林年芝！”方凱慌得急促喊她。

手腕被對方握住，林年芝一怔，目光淡淡往下瞥，方凱跟着她視線望去，意識到自己逾越動作，趕忙松開，“你别走。”

林年芝停頓兩秒，又坐回去，“說吧，什麼事？”

對方面容冷淡幾分，另方凱有些忐忑，他張張嘴，終于将心中打了幾百遍的腹稿脫口而出，“我跟姜妍兒，沒有感情。”

一字一字說得極為艱澀，方凱的視線緊緊落在林年芝臉上，想要從她臉上探尋到什麼。

林年芝卻沒什麼表情，很冷靜點頭，“我知道。”

繃住的肌肉就要松懈，方凱剛要揚起嘴角，又聽林年芝清冽的聲音響起，“你們是炮/友關系。”

“咳咳咳咳！”嗓子眼被口水嗆住，方凱狼狽地捂嘴咳嗽，沙發底下似乎有千萬隻蟲蟻在咬他屁股，讓他坐立難安。

“還有别的要說的嗎？”對方問。

方凱搖頭又點頭，從嘴巴裡蹦出幾個含混不清的字：“我、我不是……我就是……”

“就是什麼？”林年芝冷靜甚至面色十分冷然地與他對視。

疏離，漠不關心，嗓子上的癢意被凍住，方凱也一僵，這一刻，他突然覺得琢磨了好幾天的解釋就是個笑話。

他竟然幼稚地想在喜歡之人面前，與過去荒唐的自己劃清界限。挫敗感與悔意洶湧席卷上來，另方凱窒息。

眼看馬上就要到送餐時間，林年芝有些着急，她與宋陵約定過要一起吃晚飯，不願再在這裡耽擱，林年芝站起将紙杯裡的水一飲而盡，流暢地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方凱，我先走了，你也回病房吧。”

女人匆匆離去，方凱呆愣愣看着，突然很想打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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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病房會提供餐食，但宋陵與林年芝的夥食一直是助理小唐找專人烹饪送過來。小唐想得周到，特意詢問過兩人飲食喜好，所以每次飯菜都很符合林年芝宋陵的胃口。

兩人将飯菜擺放在小小的醫用餐桌上，林年芝将清淡的蒸蛋拌入米飯中，才遞到宋陵手中。

宋陵無奈接過，“我自己有手。”

林年芝笑眯眯将自己的飯推到宋陵面前，“那你幫我拌。”

宋陵便寵溺地接過，宋陵作為病人與林年芝飲食上有差别，林年芝吃得比較重口，白米飯與肉香豆腐拌在一起，視覺上就很美味。

“小唐找的這位師傅廚藝真不錯。”用勺子舀一口拌好醬汁的米飯，林年芝一口吞下。

“等回家，我也試着做給你吃。”宋陵望向面前的肉香豆腐，琢磨做法。

“好啊。”林年芝不禁期待起來。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吃飯，宋陵細細咀嚼口中米飯，他現在飯量沒有以前大，但在林年芝面前，他會盡量多吃一些。等林年芝吃得差不多，宋陵才開口，“我現在恢複得不錯，林年芝，我想出院。”

林年芝一愣，她正在擦拭嘴唇，無意識地将手裡紙巾捏成團，“要不再住幾天？我們再看看你的病情，怎麼樣？”

将勺子放進碗裡，宋陵拉起林年芝的手，輕輕在臉頰邊蹭了蹭，“我不喜歡醫院，聞到消毒水味就反胃，而且我不想讓你再睡沙發了，好不好？”

他眨了眨眼睛，見林年芝不回應，漂亮有棱角的臉蛋湊上前，又輕輕問：“好不好？”

他慣會用這樣的撒嬌手法，不忍心将手從大掌中抽出，林年芝好笑地回複另一句，“高檔病房的沙發睡得挺舒服，我不介意。”

“我介意。”宋陵定定望向她，“林年芝，我們回家，好不好？”

“林年芝？”

“林年芝？”

宋陵很喜歡連名帶姓叫她，說起來，兩人戀愛幾年，也還沒給對方取過昵稱。面對這張令人心曠神怡的臉，雖然現在因為生病微微凹陷，長長的睫毛似乎也與臉色一樣，稍稍泛白，垂下時，在皮膚上倒映出一抹青。

生病的宋陵，也很好看。

心中抽痛，林年芝忍不住确認，“真的想回去？”

“嗯。”

“好，我們回家。”

林年芝效率很快，第二天開始辦理出院手續。方凱是在走廊上遛彎的時候得知這個消息，他吃驚地攔住就要去辦理出院手續的林年芝：“你們真的要出院。”

林年芝露出微笑：“嗯。”

她沒再與方凱閑聊，繞過人就往護士站走。方凱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繃帶，他雖然沒打聽過宋陵病情，但以綁架那晚宋陵躺在病床上的樣子看，方凱猜測宋陵絕對不是普通疾病。

醫院病房，是方凱唯一能與林年芝有交集的地方。但是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要出院了。

病房裡，宋陵正在整理行李，東西不是很多，隻将衣物帶走，他将晾曬的衣服從陽台收下，一件件疊好放進行李箱，突然擡頭，見方凱探頭鬼鬼祟祟往裡看，他見宋陵看見他，先是一愣，随後尴尬地笑笑。

“請進。”将最後一件T恤裝進行李箱，宋陵邀請。

兩人除了被綁架時有過短暫，其實還算陌生人關系。宋陵知道這個人喜歡林年芝，而他，還與姜妍兒有特殊關系。宋陵垂頭，扯了扯嘴角，之前病急亂投醫，還希望在自己去世後，這個男人能幫扶林年芝。

但一個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子的人，又有什麼好值得托付的。

方凱沒注意到宋陵神情，他瞧一眼走廊盡頭站在護士站的林年芝，跨入病房。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要出院了。”方凱站在宋陵面前，笑着說，“恭喜啊。”

“謝謝，你呢？”此時宋陵還坐在沙發上，他站起來，身高比方凱還高半個頭，雖然身形消瘦不少，但氣壓顯著，讓方凱不禁感到壓力。

“好多了，我也快出院了。”方凱後退兩步，離宋陵遠了些。

他不是一個多麼光明磊落的人，住院期間，方凱反反複複細想過對林年芝的感情，越想，越是發覺自己很喜歡她，那種喜歡與過去交往的對象不同，多了許多探尋、好奇與占有意味。

懷着這樣龌龊、晦暗的心思，方凱故意問宋陵：“你身體怎麼樣，還好嗎？”

宋陵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挺好的。”

方凱狀似左右看，“林年芝呢，她在哪裡，我有事找她。”

洞察到對面男人的小伎倆，宋陵淡聲道：“你是不是有點太自以為是了？”

方凱一愣，釘在原處。

兩人對視，均是心知肚明。

“林年芝有潔癖。”宋陵又是一擊。

方凱臉色徹底不好看，黑得跟鍋貼似的，他話也沒說，轉身走出病房。

望向大開的病房門，宋陵低頭将行李箱拉鍊緩緩拉上。他了解林年芝，經此過後，她應該更加不會與方凱有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