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什麼了？”許葳輕飄飄地反問了一句。

“用假學曆欺騙家教中心和學生家長。”時明煜有些難過，為什麼她要是這樣一個愛說謊的人呢，她明明可以做一個更好的人的。

許葳冷笑：“這跟你有關系嗎？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時明煜狠了狠心，說：“就憑我幫你賠錢了。”

說到賠錢，許葳就氣不打一處來：“你有什麼資格替我賠錢，這錢我根本就不需要賠，她來找家教的訴求無非就是提高她兒子的成績，我之前說的那些不是亂說的，我确實做到了提高他兒子的成績，不信你随便去打聽看看，她兒子從上高一就開始請家教，一直沒有什麼效果，是我去了之後，我費盡心思給他安排學習計劃，絞盡腦汁地想辦法給他提高成績，别看我一個星期就隻給他上兩次課，實際上我私底下花的心思是這個時間的幾十倍都不止，這家教費，我拿得心安理得！”

說着，許葳自嘲地笑了一下：“這是我的第一個家教學生，我本來想着，多花點心思，做出成績，有了好的口碑，以後自然會有更多的學生來找我，現在呢，被你這麼一賠錢，直接就坐實了我是個耽誤别人高考的騙子了。”

時明煜一愣：“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還以為……”

許葳冷笑：“還以為她說的都是真的，我就是個騙子，對吧！沒錯，我是騙她了，我的确不是宜大的學生，而是一個連本科都考不上，隻能花錢上成教班，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這樣想的，但這就是你多管閑事的理由嗎？你錢多得花不完你直接撒大街上去啊，用得着你假好心幫我賠錢嗎？”

時明煜咬了咬牙：“不管怎麼樣，這錢我已經賠了，就是你欠我的，除非你肯好好跟我說清楚為什麼要這樣做，我還可以考慮看看不向你追債。”

許葳雙手抱胸，“呵呵”笑了一下，又笑一下，終于開口說：“說你愛多管閑事，還真沒說錯啊！我就不明白我怎麼就招你惹你了，讓你大發慈悲來拯救我這個失足少女啊！好吧，你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好了。”

“為什麼要做假學曆嗎？當然是為了錢啊，我想當家教掙錢，而且自認為有這個能力，可是卻需要學曆這塊敲門磚，所以就弄了個假的學生證，嗯，網上做的，很便宜，才幾十塊錢。”

很簡單，幾句話就說完了。

時明煜有些艱難地問：“就是為了錢？”

“怎麼，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嗎？呵，當然了，你們有錢人是理解不了的，對一個曾經窮到吃不上飯，一套衣服穿遍春夏秋冬四個季節的人來說，掙錢就是最重要的，隻要能掙到錢，沒有什麼是不能做的。”

時明煜感覺好像有人拿着一根針，在一下一下地紮着他的心，針針見血，一抽一抽地疼，他從來都不知道，她吃過那樣的苦，他一直以為，她跟自己一樣，是在優渥的家庭條件下無憂無慮地長大的小公主。

“那你為什麼要去上首飾設計的課程？”難道真的像那些人說的，混進學校裡，勾搭上一個條件好的男生嗎？

時明煜知道，隻要許葳想，她很容易就能做得到的，就像上輩子，她輕易地就讓自己對她神魂颠倒一樣，可是隻要想到她會像當時對待自己一樣，對待别的男生的時候，他的心就疼得更厲害了，幾乎要吐血。

許葳一改剛才的漫不經心，可以說是有點兒認真了：“因為喜歡啊！怎麼，宜大有規定不允許其他人旁聽？”

這話時明煜信，當時在課堂上，他就沒看見有第二個人比她上課更認真了，作為大學生，上課期間還積極舉手回答問題的，更是絕無僅有。

“既然喜歡這個專業，為什麼不自己考呢？你這樣旁聽，就算學得再好，也不會有成績的，将來也拿不到畢業證，想找這方面的工作也不容易。”

許葳又嘲諷地笑了起來，覺得他說的這話，就好像是晉惠帝說“何不食肉糜”一樣。

“當然是因為沒考上啊！”

“你如果實在喜歡這個專業，可以複讀啊！”

許葳都懶得看他了：“沒錢！”

時明煜一時沒忍住沖動，脫口而出：“我有，我給你。”

許葳擡起眼皮：“你給我？你憑什麼給我？沒錯，這點錢對你來說，算不了什麼，可能今天你看我順眼，就給錢資助我複讀了，可是萬一明天你又瞧我不順眼了呢，到時候你讓我立刻還你錢，我怎麼辦？”

時明煜漲紅了臉：“我，我不會的。”

“每個人在做一件事的時候，都覺得自己肯定不會後悔的，可是，以後的事，誰知道呢！”許葳轉頭看向窗外，用一種輕緩的語調說，“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

“你還記得你三歲時候的事情嗎？大概不記得了吧，可是我記得，那時候，一對夫婦收養了我，我特别高興，以為我從此以後就有家，有愛我的爸爸媽媽了，為了怕惹他們不高興，小小年紀的我就學會了看人臉色，特别乖巧聽話，所有人都說我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時明煜默默地按住了胸口，胸前的衣服在他緊箍着的手掌中皺成一團。

“可是過了沒多久，那女人就懷孕了，他們即将會有自己親生的孩子，于是就以身體不好無法照顧我為理由，把我又送回了福利院。從那以後，我就學會了一件事，永遠都不要将自己的未來，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所以，收收你的濫好心吧，我不需要。”

時明煜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桌上：“那對夫婦也太狠心了，怎麼可以這樣對你！”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眶已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