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江棄的不安,還好這孩子本性不壞,相識一場,幫人幫到底,等血契解除,她可以送他點靈石,至少夠這孩子長大成人。
至于靈石從哪來……
連易的藏寶閣裡不都是嗎?
蕭然那家夥可坑了她不少好東西。
遠在千裡之外的連易掌門,端着茶杯的手頓了一下,心底莫名湧上一股不詳的預感。
眼前的交易還在繼續,他定了定神,微眯着眸,悠悠道:“胡長老豈非不知,我連易所出,必是珍品,蕭某還能诓你不成?”
萬象宗胡長老也明白這個理,可是蕭然要價實在太高,他略有些猶豫:“這月魄淨魔陣當真如此厲害,真能擋得住那女魔頭?”
蕭然坐于主座之上,上挑的桃花眼自帶一股迷離蘊意,薄唇似笑非笑,他“呵”了一聲,随手把茶盞放下,左耳上嵌着的桃花绯鑽随着他的動作,折射出一抹風流旖旎之光。
他施施然開口,語氣裡有着藏不住的傲氣:“當年玄天宗的護山大陣便是出自蕭某之手,十幾年來,可曾有邪魔敢闖?如今這月魄淨魔陣乃我半生精研所創,比起那護山大陣,威力隻高不低。”
“胡長老若是不信,便請回吧,我連易門從不缺買主。”
蕭然站起身來,不再看猶豫不決的胡長老,對着兩旁的侍女隻道兩個字:“送客。”
胡長老一聽急了,咬咬牙開口道:“十五萬上品靈石,真的沒法再多了。”
女魔頭一日不除,阖派上下便一日不安,奉出大量靈石聯合張貼的通緝令卻遲遲沒有動靜,還不如給自家宗門弄道更厲害的除魔法陣以防萬一。
蕭然不為所動,負手邁步離開,背影從容自若,舉手投足間皆帶着自矜自傲的慵懶之意,薄紗輕覆的朱櫻長衫妥帖地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将他襯得越發俊美風雅。
胡長老急忙追上去,卻被兩旁的侍女攔住。侍女們恭敬行禮,齊聲道:“仙長,請。”
看着蕭然即将離去的潇灑背影,胡長老心中焦急,而後無奈歎服,罷了,若論陣法,世間誰能敵過這位連易掌門,而且這般清貴傲然的仙君又怎會騙人?
他歎了口氣,認命般道:“蕭掌門,等等。”
……
玄天宗與連易門的距離稍有些遠,但以季遙的速度也就一兩天的時間,而江棄體弱,季遙提着他飛不久,他臉色便蒼白起來,季遙隻能提着他飛飛走走,走走停停,權當遊玩了。
在此期間,季遙沒有再管他的夥食,而是讓他自己學着用尋常的捕獵之法,逮一些常見的山雞野兔自給自足。
身上魔氣逐漸有外溢的趨勢,季遙知道自己此行一趟稍微有點久了,她終究還是要回桃源秘境去過她的養老生活,與這個少年莫名其妙綁在一起,雖是有緣相識一場,但終歸陌路殊途。
一路往北數十日,離目的地越近,天氣越冷,雪天也多了起來。念及江棄瘦弱的小身闆,季遙重新把一小抹獄火埋入他心間。
江棄時不時就摸摸胸口,黑目沉沉一看就知道還在打入魔的注意。
“女魔頭,你這一路淨挑荒山野嶺走,是怕被通緝逮捕吧?”
他目光幽幽:“你就不怕解除血契後我去告發你的行蹤?”
見對方依舊沒反應,他換了個語氣,軟下聲音道:“我隻有入魔這條路可以走了,女魔頭,你幫幫我吧,就像當初幫我報仇一樣……”
這一路來江棄未曾放棄入魔這個念頭,最開始是對季遙旁敲側擊,後來逐步演變為明晃晃的利誘與威脅,直到現在,連可憐都裝上了。
江棄在他認定的事上真是一如既往的倔。季遙好笑地看他,可惜啊,論脾氣之倔,她還沒見有誰比得過她的。
無論江棄說什麼,季遙始終隻有一個答案:“各人自有緣法,我有我的路要走,你也有你的路将行。待血契解除,你便自尋機緣去吧,這天地之大,總有别的路适合你。”
“走吧,前面就到了。”
穿過陰森寒冷的深山密林,一片廣闊無垠的雪白霎時出現在眼前。
寒風呼嘯,裹挾着雪花撲面而來,入目是無邊無際、連綿起伏的巍峨雪山。
天地一片白茫茫中,雪山中間環抱的那座高山格外顯眼,隻因它是這冰天雪地裡唯一的一抹紅。
漫山的桃花一點不為風雪所擾,在此間肆意怒放,灼灼其華,置身其中,隻覺春風香軟,暖陽和煦,如墜夢境。
饒是季遙也不禁語塞,很久之前她來時,這裡還是一片海棠花海,如今又不知換了什麼陣法,全給變成桃花了。
蕭然此人,還是一如既往的騷包啊,就愛這些花花粉粉的。
然而陣法換了,後山角落裡這處細小的破綻卻遲遲沒有修補,季遙會心一笑,既如此,那她也不客氣了。
連易後山桃夭居,蕭然正于廊下悠閑品茗賞景,想着新忽悠來的二十萬上品靈石,心情大好,姿态愈發閑散惬意。
忽而間,他眉眼一挑,敏銳地察覺到連山陣法有熟悉的細微波動。
這……
蕭然驚覺,這熟悉的不妙的感覺……
緊接着,果不其然,伴随一聲巨響,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女子高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她大搖大擺踏步進來,聲音略帶調侃,笑道:“蕭然,别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