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夫解釋得詳細,最後便問:“你們要去瞧一瞧麼?”
按正常的行程,他們最後也是會逛到那裡的,但許映秋實在好奇他嘴裡所說的“王婆”,詢問其他人的意見後,便讓他出發前行。
道冠古今是古鎮裡最繁華的地段,擁有着一個大型集市和王婆古井。
許映秋沒在現實生活裡見過大型相親角,有這麼個機會當然要湊前去瞧熱鬧。
車夫的腳程變快了許多,因而沒幾分鐘他們就成功到達目的地。
車夫把黃包車停在角落裡等待,他們五人便下車步行至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看熱鬧一向是中國人的特性,因此隻要有人上了台,就會有人在底下看戲。
許映秋他們過去的時候,台上正是一個穿着旗袍的二十來歲的女人。
王婆詢問她有什麼擇偶标準,女人一眼望見他們并行五個人,眼尖道:“我看那邊兩個帥哥就不錯。”
人群順着她指的方向回頭,和才來的五個人尴尬地對上視線。
王婆在一旁暖場,“人家萬一有對象了呢,旁邊幾個小姑娘水靈水靈的,你看看咱場下其他帥哥呗。”
許映秋扭頭看程衍舟,與他對視眨眨眼,懵然道:“……啊?我們一來她就看上你了?異性緣這麼好?”
程衍舟抽抽嘴角:“不止我一個。”
溫杏在後邊突然想到什麼,高高舉起手道:“他可沒對象。”
衆人回頭看,她指的正是站在最前面和許映秋并列的程衍舟。
程衍舟:“……?”
在被衆人注視的時候,他明顯疑惑地往後看了眼溫杏,在收到對方鼓勵的眼神示意後,他後知後覺地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小幅度點點頭。
台上的王婆聽到這意思,馬上明白了這是要給這小男孩牽紅線,于是舉着話筒問他要不要上來聊一聊。
程衍舟不動聲色地瞥許映秋一眼,點點頭,跨步走了上去。
許映秋全程:“啊?”
程衍舟上台的動作如慢動作般在她面前呈現。
許映秋覺得自己心裡好像産生了點奇怪的感覺,但她不明白那是什麼,隻以為是程衍舟奇怪的動作而被動産生的。
她湊到溫杏和簡書旁邊,小小聲問:“原來小船想談戀愛了啊?我以前怎麼沒聽他說過?”
溫杏道:“人家哪能把什麼事情都告訴你,這樣子那不是沒有隐私了嘛。”
她說的是個理。
可是許映秋還是不太明白,“可是他才十八歲……快滿十九歲而已,這麼着急相親嗎?”
“你不懂,這個嘛,相親講究一個緣,萬一看對眼就直接拉手一起走了呢。”
許映秋擡眼看台上。
程衍舟上台後,分别在那女人和王婆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随後王婆道:“小帥哥介紹一下自己呗。”
程衍舟接過話筒,斷殼片刻,看着台下眼睛一瞬不動的許映秋,才多少找回了些說話的能力,“高三剛畢業,沒什麼興趣愛好。”
他這麼簡短的自我介紹引來全場的捧腹大笑,王婆勸他多說些,這麼少的話女孩子不喜歡的。
程衍舟思考半天,也沒想出自己還有什麼好介紹的。
許映秋這會兒突然舉手道:“我會介紹,讓我來。”
沒有料想到還有這一幕,溫杏瞪大了眼睛,小聲與簡書耳語,“她幹嘛?”
“……”簡書憑着她對許映秋多年的了解,猜測道:“她可能真的是想給程衍舟找個女朋友。”
“……啊?”
“那我不會好心辦壞事吧?”
按溫杏原本的打算,她是想讓程衍舟上去和那位旗袍姐姐要到微信,聊兩句話以引起許映秋這個木頭開花,兩人最終才能成功破了那扇窗戶紙。
但許映秋要這麼幹……溫杏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台上,祝程衍舟好運。
大家給許映秋讓出一條路供她上台。
旗袍姐姐把話筒遞給她,唇邊揚着笑,像是好整以暇。
許映秋被她看得害羞,可又莫名對她喜歡不起來。
她因為發言得多,并不畏懼這種在衆人面前發表言論的場面。
她道:“我是他的朋友,也算是認識很久了。這位哥哥啊,從小到大都沒談過戀愛,唯一關系比較近的異性就是我啦,不過你們放心,隻要他對誰有好感,我肯定離得遠遠的。而且他,成績特别好,性格也……”
她突然卡殼了一下,“蠻讨人喜歡的,總而言之,跟我們小船談戀愛,哪哪都好的。而且家裡父母都是老師哦——”
程衍舟忙止住她的話頭。
再讓她說下去,他的家底要全都被她抖擻出來了。
再說他又不是真的來相親的。
他幹咳幾聲,把大家的注意力轉回自己身上,“我今天上來主要還是想和這位女士交個朋友的,不知道您願不願意。”
場下的觀衆馬上開始起哄,許映秋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終于,在衆人的期待聲中,那位旗袍姐姐終于有了動作,“能跟你這種小帥哥成為朋友,是我的榮幸。”
她掏出手機掃程衍舟的好友碼,随後目送他們離開,臨别前送了個飛吻給他們。
程衍舟看得明白,那個飛吻明明是朝着許映秋而去的,因此沒有反應。
反倒是許映秋搖搖他的手臂道:“人家送你香吻了你還不理人家,怎麼可以!”
剛剛臉醜的是她,這會兒倒義憤填膺起來了。
他抱臂,扯起嘴角好笑地看她,“真要我回應?不生氣?”
“你找女朋友我生氣什麼?”
有這麼一出,許映秋也沒有接着看戲的興趣了,氣沖沖地前往另一頭的集市。
溫杏忙走前去挽她的手讓她消氣。
走前又回頭悄悄給他豎個大拇指,示意他有戲。
因為許映秋離開得太快,因而也就沒有聽到後邊台上仍在繼續的聊天。
“那陳小姐,你還要繼續跟我們台下的男士聊聊天麼?”
“當然聊,”她笑意盈盈,“剛剛那小朋友可是要借我的名義追他身邊的小姑娘,我都這麼為人家的幸福考慮了,當然也得為我自己的後半生考慮啦。”
……
許映秋好似真的生氣了。
連并行都不允許程衍舟。
溫杏别有意味地瞧着程衍舟,轉身就哄許映秋。
“生什麼氣呢?雖然程衍舟剛畢業就想脫單找女朋友對我們是不義的行為,但畢竟也可以理解嘛。”
生什麼氣?
其實許映秋也不知道。
她和程衍舟一起長大了十五年,從來沒有想過有其他人會把他們分開。
他們倆生活在一起太過理所當然了,以至于許映秋實在想象不出他們各自擁有家庭的樣子。
可能是不适應。
許映秋這麼說服自己。
也想這麼說服溫杏。
但溫杏完全不吃她這招,扭頭就笑眯眯詢問:“不會是其實你喜歡你的小船哥哥吧?才不願意他跟别人在一塊兒。”
喜歡?
許映秋想起幾天前溫杏對于喜歡的定義。
她不确定地想,她真的喜歡程衍舟嗎?
見她已經陷入沉思,溫杏拉她一把,避免她撞上一旁的柱子。
“行了,别想了,先好好玩,等晚上回酒店再慢慢想呗。”
落在後邊的程衍舟完全不能聽見兩個女孩又在悄悄摸摸地商量些什麼,隻能垂頭喪氣地走在最後邊。
時亭一不動神色地走到他身邊,安慰道:“我看有戲。”
“她都生氣了。”程衍舟不信。
“生氣了才有戲。”
時亭一本是不研究這些的,但溫杏自從加上他微信後,就把他拉進了一個和簡書的三人小群,群名字為“拯救小情侶計劃”。
窺屏半天後他總算搞懂,是溫杏瞧這兩人天天隔着窗戶紙聊天實在不爽,想幹脆幫他們一把。
經過多日的熏陶,他總算接受了溫杏的一些理論培訓。
因此此刻面對程衍舟的疑惑,他也能三言兩語地解釋得頭頭是道。
此刻面對着程衍舟,見他卻好似是另外一個木頭。
時亭一微歎口氣,告訴他:“這麼看來,她就是喜歡你的,你要不幹脆跟她表個白。”
程衍舟微微搖頭,“不行。”
時亭一疑惑看他。
在他看來,兩人在一起就差一個表白。
他實在不明白程衍舟又在擔心什麼。
像是知道他的疑惑,程衍舟接着補充,“你們都在的話,我怕她是被迫才答應跟我在一起的。
“我們之後不是有個二人旅行麼?
“我本就計劃好了。
“我打算那個時候跟她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