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模開考前一天。

許映秋徹底覺得程衍舟不太對勁。

雖說小船這人吧，平日裡是稍微卷了一點兒，有的時候是那麼不太愛搭理人了一會兒，但也沒有說像現在這樣，見了面輕輕瞥一眼，就不帶衣袖地轉向别處。

她這會兒，終于後知後覺地想起，溫杏曾經口中所說的“程衍舟生氣”一事。

她回想這幾日程衍舟的狀态，心底偷偷“嘶”一口氣。

雖然她不知道程衍舟到底在生氣什麼，可是他這樣，會不會影響他考試啊……？

向來說做就做的許映秋同學當即出發。

她笑眯眯湊到程衍舟桌邊。

孟遠意擡頭看見她來，知趣離開。

許映秋便幹脆坐下，歪頭看寫數學題寫得認真、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分給她的程衍舟。

她也不說話，隻是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臉。

程衍舟沒再剪過頭發了。

腦袋垂下來的時候，頭發幾乎要蓋過眼睛。

許映秋的眼神從他的劉海開始，一寸寸描摹他側臉的輪廓。

他還是戴着那副眼鏡，看起來疏遠得很，倒真有點像溫杏常日看的小說裡那些冰山薄雪似的高冷男神。

還沒等許映秋仔細研究完他的眼鏡框到底是什麼樣的構造，程衍舟終于好似被騷擾了一般，微微側臉，施舍給她一個眼神。

“來找我幹什麼？”

許映秋馬上捧着臉扭過身去，讓自己的臉完完整整地映入他眼簾。

“大少爺，今天賞個臉跟我一起吃晚飯呗？”

程衍舟不得不把眼神定在她那張圓臉上。

他輕扯嘴角，“怎麼不去找你亭一哥哥了？”

“什麼呀，”許映秋不知道他怎麼又扯上時亭一了，“我跟你吃飯跟他有什麼關系？”

頓默。

程衍舟凝眸注視她一會兒，半晌歎氣，“算了。”

他把手上的筆反過來，用筆帽輕輕敲她的手背，“放學樓下等我。”

下午下課是搶飯的一大重要時間節點。

高一高二提前他們一節課放學，食堂的菜本就剩得不多。

若有人晚些去了，也隻能白菜拌米飯将就一頓。

樓梯間一向是最容易拉時間的地方。

以前他們若是要一起出發去食堂，都會約定好在一樓樓梯間出來的地方等待。

今天沒有小測，改成自習課。

但許映秋摸了張物理試卷出來寫。

待她寫完第一道計算題後，擡眼一瞧，果然隻剩下三兩分鐘，與她預想的差不多。

于是彎下腰從桌邊挂着的書包裡翻出飯卡，往桌兜裡伸手抽出兩張紙巾，仔仔細細疊好放在校服口袋裡。

再瞥眼時間，還有一分半。

她抓起筆，對着第二道計算題的題幹入手。

大緻劃完關鍵詞後，許映秋瞥眼第一問，有思路，三下五除二在草稿紙算出來，在第一問題幹後寫下答案。

恰逢這時下課鈴聲響起，許映秋一撒筆，就往後門沖。

溫杏瞥眼她淩亂的桌面，無奈歎氣，拿過她的時鐘，替她壓在試卷上。

兩個人，一個跑得快，一個腿長走得快，不一會兒就成功在樓下彙合。

而這個時間樓梯間裡還沒被人群擠滿。

許映秋大跨步，偷偷瞧他的表情，“程小船，你要吃什麼呀？”

程衍舟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側，“随便。”

“随便的意思就是任我挑喽？”許映秋一樂。

按他們的步速，去哪個食堂哪個窗口都沒有什麼人排隊。

有也是學弟學妹。

許映秋對待他的“随便”一向是，自己愛吃什麼就決定吃什麼。

又走兩步，許映秋拍闆決定，“那就二A的面吧。”

為了節約時間，許映秋已經舍棄自己的面多時——當然不是因為吃面吃得慢，而是排隊過程要更為漫長。

即使前面隻有兩三個人，許映秋也不想浪費這個時間。

許映秋端着碗四下搜尋，找到一個頭頂有風扇的位置，便快步過去，把碗放下。

随後拍拍手，去門口處洗手拿筷子。

待回來的時候，程衍舟已安靜地坐在她對面凝視她。

許映秋撇撇嘴，把餐具遞給他。

喊兩聲少爺還真把自己當少爺了。

她心底偷偷“嘁”聲，看在人家還在生氣的份上，隻好氣哼哼地把這口無名氣咽回去。

算了，忍一忍，風平浪靜。

本來是想趁晚飯時間和程衍舟好好聊一聊他這幾日狀态的事情的，可是面湯一旦端上桌，許映秋胃裡的饑餓感便被突然喚醒。

她“哧溜哧溜”地吸兩口面，見對面的人還在喝湯，她才遲鈍地想起今日的目的。

許映秋不好意思地幹咳兩聲，将對方的視線引過來。

“就是啊……”她歪頭，努力斟酌好語言，“小船啊，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有什麼煩惱，不能自己一個人偷偷藏着掖着。你得想想，我是不是從來沒有隐瞞過我的秘密？我們要真心待真心。”

不知道是被哪個字眼逗笑，程衍舟放下勺子。

那隻骨節分明的左手搭在了左腿上。

“真心？”他挑眉，“行，等高考完，我讓你見見我的真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