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凡是吧?你一個人住?”警官的語氣像是在打趣,但銳利的目光卻掃視着整間屋子
“嗯,我大學畢業後就一個人搬出來住了。”他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茶,自己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警官找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看新聞了吧?就昨天晚上那起。警方搜查的很迅速,犯罪現場及其簡陋,卻找不出一絲破綻,甚至連指紋都沒留下。兇手下手之兇殘,對着被害人身上捅了至少五十刀,真是可怕。”
“我看了。确實很可怕,但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系?”
警官用眼神示意一旁的警員,警員點點頭,從随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拿出兩張照片,放在桌子上遞到他眼前。
其中一張是全家福,一對看上去十分恩愛的夫妻擁着一個長相可愛的小女孩,他們的身後還站着另一個笑盈盈的男人;另一張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并排在一起的屍體,臉被劃爛,看不清長相,但從身材體型來看和上面的别無二緻。
“你認識他們吧?”
他隻覺得自己的咽喉似乎被什麼東西扼住了,無法呼吸,也沒法發出聲音。聽到警官的問話,他僵硬的點了點頭,有些像自言自語的念叨着。
“我和他們認識很多年了。”
“唉,那男的是孤兒,既然認識就根我們回趟警局認領屍體吧。”
被人殺害的是他們。
可為什麼偏偏是他們。
前天沈應憐還興緻勃勃的說要他來家裡給清玉開生日派對,江美美還是抱怨他小孩子氣,沈清玉還是那麼純真可愛,不忍心傷害一隻弱小的螞蟻。
在停屍房見到他們以前他還想相信這其實都是他們的惡作劇,反正以前也幹過,為什麼這次不能請幾個演員扮演警察來告訴他他們被殺了呢?
當時的新聞把被害人全身都用馬賽克糊住了,但如果隻是被劃爛了臉,他仍然能把那個人認出來。
“是他嗎?”警官站在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
“……是,這家夥化成灰我都認識。”
“去做筆錄吧。”
“嗯。”
面前是個明亮的房間,房間裡很空曠,對面坐着兩個警察,是專門負責審訊的。
“據你所知,你的朋友沈應憐先生有沒有什麼仇人?”
“沒,他是個老實人,從來不跟别人結仇。”
“根據調查得知,你和被害人是多年好友,你和他們認識多少年了。”
“我在六歲那年父母去世,直到七歲也沒人願意一直撫養我,所以去了孤兒院,是在那裡認識的沈應憐。在我們上初中的時候認識了江美美,我對她的家庭背景并不了解。”
“據你所知他們的夫妻關系怎麼樣?”
“特别恩愛,他們幾乎是一見鐘情,在初中第一面見到對方的時候就好像已經私定終身了,剛能結婚就領了證,在大學就生了孩子。說實話,我也挺震驚的。”
“根據法醫鑒定,被害人的死亡時間大約是在昨天下午五點至六點……恕我冒昧,你在那時候有不在場證明嗎?”
“我家有監控,我那時候在烤餅幹,再之後就去洗澡了。”
…………
傍晚的時候,他被送出了警局。警察在他家找到了監控錄像,确實能看到他在當時的舉動,排查過小區的監控,也沒找到他出去的痕迹,口供也與公司其他員工一緻,于是很快被放了出來。
家裡還保持着白天的模樣,餐桌上的茶杯裡還裝着沒喝完的茶水,窗外還是透着光,隻不過從一開始的朝霞變成了夕陽。天花闆還是那個熟悉的天花闆,娃娃還是那幾個普通的娃娃,但确實有什麼東西變了。
夏一凡像是想起什麼,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點開那個熟悉的對話框,那上面還停留着新鮮的對話。
“凡子!下周我的小清玉要過五歲生日了,你必須得來,她會哭的!”
愣神之際他忽然注意到,通訊錄裡多出來一個賬号的好友申請,昵稱顯示着‘杜辭’,申請語言上寫着一句話。
“你還好嗎?有點事和你說。”
他通過了好友申請,看着空白的對話框,有些發怔。
過了好半天,對面還是沒說話,于是他索性直接暗滅了屏幕。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就像白天漸漸亮起來一樣,直到屋子裡徹底黑了下來,他沒去開燈,也覺得沒必要。
打開平闆,還是像昨天一樣拿着觸屏筆不知道該畫些什麼。那個穿着純白色雨衣和大紅色雨靴的孩子看着他,他給它畫了幾個場景圖,是畫風比較圓滑的簡筆畫,和他平常的畫風不太一樣。
短視頻網站的推送彈出來,點進去看了看,看了一會覺得沒意思,放下平闆躺倒在床上。時間好像真的錯亂了,過的極快,明明覺得隻過去了兩三個小時,卻一下從大早上變成傍晚入夜了。
晚飯沒心情吃,渾身都沒力氣,不想下床也不想動。
他最好的朋友死了,還是死在了一個殺人犯手上,死的很痛苦。
一般人在這個時候應該感到十分悲痛吧?就算沒落淚也應該是在強忍着吧?但他确實一點感覺都沒有,心髒很難受,可是卻一點眼淚都擠不出來。
一切來到太快了,快的像是動漫剪輯,無論遊戲還是現實,一切都發生的莫名其妙,像是被裁剪掉了一部分,似乎隻要把這些裁剪掉的部分重新拼湊在一起就不那麼古怪了。
閉上眼睛,再睜開,像是睡了一覺,反正夜晚的顔色一整晚都是相同的,就算睡着了也分辨不出來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手機屏幕亮了,有人給他發消息。
杜辭:你沒事吧?
杜辭:譚肆祁給了我你的電話号碼,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哪來的。
杜辭:我剛下晚自習,有點事和你說。
微信上顯示這幾條消息是約莫十點鐘發的,現在剛過十點半,窗外的夜色正濃,許多加班的上班族或坐着公交車,樓下的夜宵店生意看上去很好,喧鬧聲不斷順着風傳到樓上。
夏:?
夏:什麼事?
對面安靜了幾分鐘。
杜辭:你對‘完美世’了解多少?
夏:不多,完美世不就是那個遊戲運營者嗎。
杜辭:這個名字真正的含義你覺得是什麼?
夏:能制造出這樣一個遊戲的團隊絕對不是一般人,我覺得這個完美世像是更高維度的生物。
杜辭:不錯,确實是這樣。我在這個遊戲裡不少時間了,也打探出了一些消息,這個完美世确實是更高維度的生物,他們的目的是把我們也轉移到更高的世界去。
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者我該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杜辭:看來我的選擇是對的。譚肆祁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我的微信,他和我說你一個朋友被謀殺了,雖然我冒昧的提起不太好,但這一點很重要。
夏:沒事,你想說這件案子是他們幹的?譚肆祁怎麼知道?
杜辭:聽說他在警局有熟人,這個案子一直沒進展,因為根本确定不了兇手和作案動機。我猜測,我們會被圈進這個遊戲都是因為我們是‘不完美的人’,對方想要用願望的因果把我們的靈魂蠶食殆盡。
夏:雖然不理解,但我感覺你說的都是真話。
杜辭:哪怕他們的視角是想要幫助我們,但對我們來說卻是不利的。
杜辭在對話框裡留下這麼一句話後就不見了,或許是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