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辭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整理着儀容儀表。
“南辭,你說白傲為啥和楚溪在一塊,還溪溪。咦惹,肉麻。”
“沒準他倆認識。”李南辭扒拉了一下額前的碎發
“不可能。”孟楚航還想再說些什麼就看到了一大一小兩人。
“南總,你們要出去嗎?”
“啊對,我們出去吃個飯,白總要一塊麼?”
白傲看了一下孟楚溪:“不用了,局裡還有事,我送你們吧。”
“不用了,趙科在外面等着呢。”
白傲點了點頭沒說話。
雙方客套了幾句,三人就向外走,馬上走到門口了,白傲又拉住了孟楚溪被他捏紅的手腕。
孟楚溪狐疑的看向他。
白傲掏出自己的手機遞過去:“電話。”
“啊?”
“給我個你電話。”
孟楚溪乖乖輸好了數字,幾人就乘車離開了。
“楚溪,白吃了你這麼多頓飯,今天才第一次和你見面,哥也沒準備什麼,送你套廚具吧。”
孟楚溪起身接了過來,滿臉的笑意:“謝謝哥。”
正好菜開始陸續上來了,李南辭:“楚溪,嘗嘗這間店的菜怎麼樣。”
孟楚航夾起一塊肉放進了李南辭對碗裡:“嘗嘗,這家店做的好吃還是楚溪做的好吃。”轉頭當起了潤滑劑:“楚溪,你嫂子,你南辭哥天天念叨這你的手藝,你都快把他胃口養叼了,本來就挑食,這得你負責奧。”
孟楚溪聽見有人喜歡自己的廚藝自然是開心的忙應和這:“南辭哥送我這麼好的廚具,想吃什麼和我說,管夠。”
這邊其樂融融,一家子和諧。那邊怨氣橫飛,一肚子委屈。
天不遂人願,困難總是在你薄弱時逐一進攻,頗有一番不把你擊潰誓不罷休的勁頭。
水上樂園項目的後期收益很不理想,李父,李南辭甚至是李鑫都忙的焦頭爛額,頂着工作的壓力,感情,情緒也翻不了身。
“欣姐,你說這招能行嗎?”
“李氏上下現在都是熱鍋上的螞蟻,他李鑫是個什麼性格,現在正是他處于不自信的時期,我查過了,李鑫和林一凡的感情始終有一個矛盾沒有解決,那就是信任問題。這個時候兩個人的情感聯絡本身就少,最适合挖個牆角,挑撥離間了。”
“欣姐,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從李鑫的感情下手,咱們想要的是利益,這有什麼關系麼。”
陳俏欣擺弄了一下剛做好的指甲:“李鑫是個瘋子,他一發瘋,整個李家的重心就不在工作上了,正好我們鑽個空子。李鑫隻是我們吞并李氏的導火索。”
宋猙禮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讓陳俏欣頭疼,他千算萬算沒想到宋猙禮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但是沒有辦法,他想要繼承宋老的衣缽,隻能從他的孫子下手,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孫子這個名頭。
她第一次見到宋猙禮還是那個街頭小混混的,染了個小黃毛,叼着根煙,滿嘴的髒話在大街小巷來回撺掇。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選擇宋猙禮,可能是當她的車被小混混“打家劫舍”的時候他幫他說話,可能是她看見他和宋老相似鼻子嘴巴的時候腦子裡的錯愕。她滿心期待以為他就是他們一直要找的人,但是當那句印着“無血緣關系”的報告單放在她面前的時候……
“我說他是宋老的孫子他就是。”
她喜歡他,是對自己另一種活法的追捧和憧憬。宋猙禮雖然窮,雖然要啥沒啥,二十多歲了别說娶媳婦自己的溫飽都難以解決,但是他活的肆意快活,他像是開在半山坡上的野薔薇隻需一丁點陽光便可茁壯成長。陳俏欣是養在溫室裡的臘梅,空有一腔傲骨魂,卻對生活和權利低了頭。他不是不想明媚開花,他更想要玉露瓊漿。
她要把宋老的唯一繼承人變成自己的人,這個想法極盡瘋狂,及時手段不高明但是對付年邁且念後心切的宋老,這一切都顯得容易的多。
陳俏欣緩了緩神,對副駕駛上的宋猙禮說:“合成的那些照片做好了麼?”
“弄好了欣姐。已經讓人寄到李鑫的辦公室了。”
一沓子厚厚的照片背丢在了辦公桌上,椅子上的男人深吸一口煙草,濃煙排出身體在空氣中散開,消失殆盡,像沒來過一樣。
自從李鑫開始去集團幫忙,林一凡就有好一段時間沒見他了,平時兩人的聯系也少,這麼一弄,心裡委屈巴巴的。這幾天天氣不好陰陰的,林一凡剛從舞室出來,手機就在口袋裡振動了一下,林一凡打開手機,鎖屏上橫着一條消息。
微博:逐城熱搜:李氏集團大公子李鑫私會……
剩下的字被自動隐藏了,李鑫和私會四個字作為最後幾個字顯得格外顯眼。林一凡手忙腳亂的點進熱搜,是一篇新聞稿,标題是複合型标題中的兩行題,采用了主題?副題的形式,标準的引人眼球方式。
上一行寫着李鑫的名字和身家,下一行就幾個字“夜半私會名模有圖有真相”
越往下翻林一凡越控制不住他的顫抖,腦子裡兩個聲音在左右耳不停的争吵
“鑫哥不會做這種事的。”
“怎麼不會,這不是寫的清清楚楚的麼。”
林一凡的腦袋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撥通了他的電話。
“嘟——嘟——嘟——嘟——嘟——嘟——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您稍後再撥。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currently unanswered. Please try calling again later.
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您稍後再撥。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currently unanswered. Please try calling again later.”
直到最後一個音節念完,手機才自動挂斷了電話:“又沒接你啊。”林一凡從嘴裡吐出一口濁氣,接受了這個現實。
“叮鈴——叮鈴——”手機突然想起的來電提醒吓了林一凡一條,忙拿起電話一看,是李南辭打過來的:“喂,南辭。”聲音憋的久了生出來幾分嘶啞的感覺。
“一凡,你看到熱搜了嗎?”對面問的小心試探,好像熱搜上那兩個人在一起他是罪魁元首一樣。
“看見了。”聲音平淡冷靜。
“一凡,你要相信我哥啊,他就不好那口啊。”
話還沒說完被林一凡打斷:“南辭,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相信他,但我希望是他親自來和我解釋這件事情,而不是你這個做弟弟的替他來解釋。”
“一凡集團最近出了很多事t,我哥到現在還沒聯系你可能他還沒看到那條微博,最近太忙了,我懷疑這件事情就是被摸黑了。你想開點,我哥可能一會看見了就該打給你了,那我去忙了奧。”
林一凡挂了電話,就這麼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走的很慢,像是再給身體的細胞放假。
過了十來分鐘李鑫的電話才打了進來,李鑫冰涼的聲線,平穩的情緒說着濃情蜜意的話:“凡凡,下午有空嗎?”
“有空。”
“我們常去那家咖啡廳,我在二樓訂了下午三點包間2024。”
“好,我知道了。”
林一凡在包廂坐了好一會,手機的時間一分一分過去,最後一個數字跳動,時間整體來了個變樣。
“3點了,鑫哥從來不遲到的。”心裡想着抿了口桌上的拿鐵。
“凡凡。”李鑫推門走了進來,臉上帶着些這些天積攢的疲憊,頭發長長了一些,棕色的西裝外套依舊燙的平整,褲腿有些打褶,暴露了他此時精神世界的嘈雜。李鑫是什麼樣的人,優雅,成熟,舉手投足間都是一個成功男人的專屬魅力,他長相算不上多陽剛,半長的頭發更是顯得秀氣。
林一凡收了收腿,面對這樣的李鑫稍稍有些拘謹。
李鑫剛坐下,服務生就夠了過來,放下價目表:“請問喝點什麼?”
“一杯水謝謝。”
“怎麼沒點咖啡?”
“最近熬夜天天喝,實在不想喝了。”
聽到這話林一凡也沒在搭腔。
李鑫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顯得平靜一些,随即從西服口袋中拿出了幾張照片,放在桌子上:“看看這個。”說完這話,靠在椅背上,以審視的眼光看向對象的人。
驕傲,嘲諷,懷疑,期待,臉上的表情五味雜陳。
林一凡拿過那幾張照片,照片上的人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照片有些模糊,看上去就和他一個樣。舞池,吧台,卡座,不同的地點和不同的男人。
“鑫哥。”林一凡的語氣有幾分焦急,眉眼中帶着一絲祈求望向他。
“看到今天的熱搜了?”
這話裡,林一凡聽不出他是肯定還是疑問,點了點頭,沒說話。
“相信我嗎?”
還是沒人說話。
“林一凡,我不覺得現在沉默是很好的解決辦法。”
林一凡聽了這話,覺得有些委屈,但又無從辯解,擡頭望向他,同樣問了一句:“你信我嗎?”
服務生不合時宜的将水端了上來,李鑫坐直了,身體道了聲謝帶,服務生走後對他說:“我們多久沒見了?”
“31天”
“都一個月了”李鑫歎了口氣,又接着說:“這段時間我知道委屈你了,我可能接下來還要忙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想在我沒有辦法給你陪伴,而你需要陪伴的時候卻要頂着出軌的帽子,這對你對我都不公平。一凡,我覺得我們可以暫時先做回朋友的身份。”他站起身,扣上了衣服的扣子,臨走前說了一句:“但我已經買過了。”
沒有回頭。
直到李鑫的背影出現在一樓的門前,林一凡都是這樣呆呆的望着他,眼睛裡沒有任何波動,像是偶的眼睛,不會動。
突然,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李鑫的身邊多了另一個人,而那個人的背影和有圖有真相的背影一樣。
那個人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和當初他摟着李鑫一樣親密。沒看清李鑫是什麼動作,隻看到兩個人以那個姿勢開了門,走了出去。
“不就是專門來跟我分個手嗎?還說的那麼大義凜然,好像我真的做錯了什麼一樣,都不用我解釋的嗎?”林一凡,這個時候特别想不顧一切臉面的叫住他,然後哭着奔向他,奔進他懷裡,一遍遍告訴他,那不是他,他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的事情,和他一遍一遍的訴說自己這段時間的想念。
但是他做不到……
李鑫并不是真的想和他分手,隻是他覺得對面公司的人可以把他推上熱搜,可以找到一個和林一凡有七八分相似的人,并且拍出那樣讓人誤會的照片,放在他的桌上就并不隻是人身攻擊這麼簡單的事情,最壞的結局就是這件事情會傷害到林一凡
不管林一凡和他是什麼關系,他愛不愛林一凡,這都對林一凡不公平,他不可以把一個因為和自己有關系的人随随便便放在一個随時可能會受到危險的位置。如果是為了他的那點感情,不顧人身安危,那他就太自私了。
開門的時候被人挽上胳膊,他第一時間為那個人打開了門,兩人走出去之後才想到甩開他的胳膊,但那人好像很識趣,自己放開了,對他招了招手之後就離開了,他轉念想想這個人的臉好像很熟悉,大腦長時間的高程度負荷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他在門外站了兩分鐘,下午的太陽,這會兒正是勁頭足的時候,晃的人都睜不開眼,但他就在那等着,他覺得林一凡可能真的會追出來找他,他設想過,如果林一凡出來找他,他應該怎麼做,他會心軟嗎?他會認同他的挽留嗎?答案是他會。他期待他的挽留,期待他的尋找,但是等了這麼長時間,卻始終沒等到。
歎了口氣,歎出他心中的所有期待,上了車。
又坐了三五分鐘,林一凡才起身離開咖啡廳,直到林一凡的身影消失在兩人的目光中,宋猙禮才開口說話:“欣姐,你說他們兩個分了沒?”
陳俏欣放下拿着的咖啡杯子,反問了一句:“他們兩個如果沒分的話,李鑫為什麼會提前離開?”
宋猙禮想了想,認同的點了點頭。
陳俏欣有的時候都納悶,自己選的這個人真的對嗎?要情商沒情商,要智商沒智商,腦子笨死了,這麼點小事都看不出來。就算他宋猙禮真成了阿鬥,他也不想做諸葛亮。但也是沒辦法,剛想斥責兩句,看見他跟個小狗似的,低頭攪着咖啡,就想起他那天英雄救美的畫面。換了口氣,轉移了話題:“我們也該回公司了。”
熱搜事件讓宋氏集團的股票小跌了一波,雖然無傷大雅,但面臨諸多難題的宋氏來說,也隻是火上澆油。
李南辭敲開父親辦公室的門:“爸。”
“進來吧,怎麼了?”
“我相信我哥,他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
李父歎了口氣,摘掉了老花鏡,看向李南辭
“你是不是覺得我老了,什麼都不知道?”
李南辭被這句話問懵了,呆呆的看着他。
“爆出他約會嫩模還好,要是爆出他談了個男朋友,你覺得哪一個對宋氏的影響更大?”
即使充滿了怒火,李父的口氣還是保持着最基本的平靜。
“爸,你都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今天這件事情我不提出來,你和你哥都要瞞着我,是不是?”
“我是不反對,但是你們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對公司對集團有多大的影響?”
你南辭還想開口為兄長辯駁幾句。
“行了,你别說了,出去吧,現在忙好手底下的工作要緊。你哥那兒他應該有分寸。”
李南辭随便應了聲好,垂着頭走出了辦公室。
“你哥有分寸”
“你哥應該有分寸”
這句話李南辭反反複複的念叨,就是不明白什麼意思,突然靈光一現,随即撥通了林一凡的電話号一凡。
“怎麼了?”一向和他貧得很的林一凡,這次卻出奇的安靜。
“你和我哥……”李南詞試探性的問。
“分開了。”
“我哥提的?”
“對。”
“一凡,這件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但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等我這段時間忙完了去找你好不好?”
“沒事,南辭我都明白。”
“你明白個屁你明白。”李南辭這下可是真着急了,你聽我說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哥跟那個誰的事就是假的。
“南辭,我相信他。”
李南辭還想再說些什麼,被林一凡打斷:“南辭,你先去忙吧,我沒事兒的,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李南辭悻悻的挂斷了電話,坐在辦公桌出神。
孟楚航見他出來的時候,心情就不好,這會兒更是一個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推門走了進來。李南辭擡頭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
“怎麼了?”
“我哥,和一凡,分手了。”
這句話被拆成幾部分一段一段的吐出來,好像他哥和林一凡沒有什麼關系,他們兩個和分手了,又沒有什麼關系。
孟楚航走過去,摸了摸他的發頂,安慰道:“沒事的,又怪不到你頭上。”
李鑫甩掉他的手有點不高興:“這不是怪不怪得到我頭上的事?是我介紹他們兩個認識,現在他們兩個不高興,都是因為我集團受到的一些影響,也是因為我”。
孟楚航雖然沒明白但也知道按照李南辭的脾氣現在不是掰扯對時候:“我的意思是這件事不能怪你,你别不高興了。”
“出了這事兒,我能高興的起來嗎?”李南辭煩燥的站了起來,走到了沙發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孟楚航歎了口氣,也跟着他坐了過去,但沒再開口說話。
李南辭重重歎了口氣說:“我不是和你發脾氣,我就是不明白,前段時間倆人還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怎麼說分就分呢?”
孟楚航看了一眼窗外星星點點的燈光:“可是感情不就是這樣嗎?信任建立起來,即使是現實的事,擺在面前還是會相信他有苦衷,但是信任一旦開始崩塌,就算是有點風吹草動,微不足道的事,信任也都塌完了,拼不回去的。
李南辭沒再說話,順着他的目光向窗外看去,腦子裡想着是啊,信任都塌了,就像是一旦世界發生地震,所有的高樓大廈都會倒下,即使地殼運動恢複如初。
“我們有一天也會這樣嗎?”
“嗯,你說什麼?”
“我們有一天信任也會坍塌嗎?”
孟楚航沒辦法對未來的事做什麼保證,他攬過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安慰道:“至少我現在很願意相信你,支持你,我們的信任現在非常堅固,像钛合金。”
可能在成年人的世界中,即使他們平時的行事作風再過于幼稚,他們也清楚未來的事情就是沒有保障的,即使現在眼前的人和他許諾未來不會和他出現分别,抛棄,欺騙,背叛。即使眼前的人會告訴他,我們會一直相愛,我會一直愛你到老,他也沒辦法,完全相信,反而是現在發生的事情,讓他真正體會到的,才算是真的。
李南辭笑出了聲推了他一下:“神他的钛合金。吃飯去。”
“行,想吃什麼。”
“想吃钛合金拌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