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耀之怔了一下,又擔憂地皺起眉頭,急促咳嗽兩聲,方才壓低聲音說:“端王性情暴戾,喜怒無常,你又從小錦衣玉食,沒吃過半點苦頭,為父實在是擔心你呀,這些日子他可有難為你?”
周桓露出一個寬慰的笑,“父親放心,端王殿下的脾氣,孩兒摸得差不多,已經知道怎麼與殿下相處。”
周耀之深深歎息一聲,“從今以後,一切以身家性命為重。那些市井謠言,我兒不必放在心上。”
周桓愣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周父竟然在反過來安慰他,看來這周耀之對周桓還真是不分是非的好。
“父親也要保重身體,父親的病皆因孩兒胡作非為而起,以後孩兒待在深宮之中不能經常回來探望父親,父親若有個萬一,孩兒不論身在哪裡都愧疚難安。”
周耀之含着淚點頭:“我兒果然沉穩多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為父的身體為父知道,休養兩日便好,你無需挂念在心。日後若是有機會,多回家看看。你大哥最近也入了宮,為父會囑咐他多加照料你。他是個好大哥,你不應對他心懷成見。”
周家兩兄弟同父異母,周耀之偏愛周桓,兄弟間相互看不順眼,外界甚至傳言兩人形同陌路,動如參商。
周桓低着頭道:“父親說的我都記住了,以前是我太任性,太自私,對不住大哥和小妹,從今以後,我會把他們當成我在這個世界上的至親至愛。”
周耀之緊緊抓住周桓的手,“你能這麼想,為父就放心了。”
望着周父臉上漸漸溢出的笑容,周桓暗暗松一口氣,所謂心病還是心藥醫,剛才那番話,他盡可能地寬慰周耀之,看樣子可以起到不小的效用。
周桓望向屋外,蕭甯焰和周璋還沒有回來。
蕭甯焰看上去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一顆心卻是細如發,他喚走周璋的目的,十有八九是給自己和周耀之制造出交談的時間。
周府後院裡,蕭甯焰走在前面,周璋稍後半步地跟随。
“殿下有什麼話想跟小人說?”
“周璋,本王想讓你跟本王說說周桓的事。”
周璋微微詫異的擡起頭:“不知殿下想知道周桓什麼事?”
蕭甯焰頓住腳步,“把你記得的都說給本王聽。”
周璋的面色看不出絲毫異常,“這範圍太寬廣了,小人反而不知道從何說起。”
蕭甯焰想了想道:“那就先說說周桓的性格愛好,平常在家裡的表現。”
周璋眼裡的吃驚更加濃厚,鑒于蕭甯焰的名聲實在太差,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惹來殺身之禍,周璋不敢怠慢,于是小聲地說:“殿下是想聽假話還是真話。”
“假話如何?真話又如何?”
“那小人就先說假話,”周璋頓了頓道,“周桓是一個性格脾氣都很好的人,平日裡最喜歡做的事情是行善積德,在家裡與小人的關系也好得很,兄友弟恭,孝順父母,從不欺負小妹……”蕭甯焰挑眉,并沒有打斷他,任由他兀自往下說。
周璋:“殿下可還要聽真話?”
蕭甯焰:“你繼續說。”
“真話是,周桓愧為人子,愧為人兄,愧為人弟,他平日裡最喜歡做各種滿足他惡趣味的缺德事!隻要是他喜歡的東西,别人碰都不能碰一下!性格非常自私,任意妄為。在家裡,他從不領會父母的用心良苦,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就算做的都是錯到離譜的事,隻要他開心,不管有沒有傷害到家人的感情,他都無動于衷。”
周璋說罷安靜的等待蕭甯焰的發問,關于這些事他絲毫沒有必要說謊。蕭甯焰想要調查周桓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對于周桓的為人,蕭甯焰肯定早有所耳聞。
蕭甯焰瞥一眼周家的房屋,又轉身看向周璋:“帶本王去周桓的屋内看看。”
周璋點頭,“殿下請跟小人來。”
不多時,兩人到達一處栽着桂花樹的朝南卧室。
周璋推開房門,“殿下,這裡就是周桓住的屋子。”
屋子很寬敞,打掃得一塵不染,屋内擺着一張雕花桌案,案上擺着文房四寶,硯台之中的墨迹已經幹枯,面上鋪着一張剛寫兩句的情詩豔詞。
蕭甯焰拿起那張未完的詩詞,目光如炬地探索,一個字一個字在畫面上浏覽,指着上面的字迹問:“這是誰寫的?”
周璋道:“周桓從小附庸風雅,喜好濃詞豔曲,這詩和這字都是出自周桓手筆。”
蕭甯焰将那張紙四四方方地疊起來,放進自己的衣袖之中,眼裡閃過奇怪的笑:“本王覺得周桓這首詩寫得非常好,可惜隻有前兩句,本王帶回去讓他續上。”
不知為何,周桓忽然冷不丁打了兩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