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賬幔内響起均勻的呼吸。
蕭甯焰忽然睜開清明而全無睡意的雙眼,借着漫射進來的燭燈,目光怪異地盯着熟睡的周桓。
伴随輕微的呼吸聲,他的胸膛有節奏地起伏着,額角垂下的幾縷碎發遮在閉合的眼皮上,嘴巴稍稍半張着,看上去他竟覺得絲毫不像上輩子也曾躺在自己身邊的那名虛有其表的太監。
蕭甯焰皺着眉頭盯着周桓的睡顔,似乎不相信他會這般毫無防備地睡着,以為他是裝睡,一隻手探上了周桓的脈搏。
脈搏的跳動頻率依舊,并未有絲毫變化。
蕭甯焰放開了周桓,眼裡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
他究竟是不是重生過來的?若是重生者,那他必然知道上輩子他曾被自己生生折磨死,既如此,他怎麼可能在仇人面前毫無顧忌地睡着?可若不是重生者,他又為何會提醒自己容淑儀在他飯菜中加毒一事,這件事他也是在三年後蕭甯遠毒發身亡時他才知道,區區一個剛進宮的男寵如何能得知?
蕭甯焰百思不得其解,望向周桓的眼眸更加陰沉。
周桓無意識地翻身,一腳踢掉半蓋在腰間的薄衾,雙腿好死不死地正好砸到了蕭甯焰的腹肚處。
蕭甯焰愣了一下,掃一眼大搖大擺擱在自己肚子上的長腿,臉色越來越沉,“周桓,本王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回應他的隻有更沉的酣夢。
蕭甯焰一腳将他的腿踹開,那條腿不一會兒又擱回了原處,姿勢也沒有絲毫改變。
“……”
蕭甯焰氣得黑了臉,以其人之道還置其人之身,兩條腿牢牢壓在了周桓身上。
他意外地發現,以這種姿勢睡覺,感覺尚可。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東西壓着的原因,睡夢中的周桓漸漸擰起了眉頭,臉上也開始冒汗,雙手也緊緊捏在了一起,分明是陷入了夢魇之中。
不一會兒,周桓嘴裡開始嘀咕起來,話音很含糊,時斷時續。
蕭甯焰豎起耳邊聽着,終于聽清了一句話--
“老子不當什麼炮灰,更不要做太監……”
不要做太監?
有兩個字眼他沒有聽明白,不過後面那句話蕭甯焰聽得清清楚楚,看樣子他是害怕當太監,思及此,蕭甯焰心情極好地笑了起來。
善心大發地收回壓在周桓身上的雙腳,蕭甯焰在黑夜中閉上了雙眼。
身邊躺着上輩子的仇人,他原本隻是閉目養神,并不打算睡着。可興許受了周桓的感染,他竟然陷入了深睡眠中,一覺睡至天亮。
直到周桓弄出輕微的動靜,他才猛然間醒來。
察覺到周桓正在靠近自己,蕭甯焰并沒有睜開眼,藏在被窩裡的手卻偷偷從衣襟裡抽出一把利刃,一旦周桓偷襲自己,他會先發制人捅進他的心髒。
周桓慢慢地朝蕭甯焰逼近,感覺到他的眼皮動了一下,周桓吓一大跳,連忙坐直身子躺回原處。
片刻後,蕭甯焰沒有絲毫動靜,似乎也沒有醒來的趨勢。
視線落在那兩瓣緊抿的嘴唇上,周桓深呼吸一口氣,決定抓住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倏地将眼睛碰在了蕭甯焰的嘴唇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桓隐約感覺到脖子一涼,仿佛有一條毒蛇蟄伏伺機咬上自己的命門。
周桓無暇理會,換另一隻眼睛貼到蕭甯焰的嘴唇上。
呼,大功告成。
周桓坐了起來,在自己肉多的大腿上用力擰了擰,痛意蔓延的瞬間,那張怪異的黑門又飄浮在半空之中。
盯着那張黑門,周桓不可抑制地激動起來,剛要嘗試着激活空間,蕭甯焰冷不丁坐了起來,眼裡哪裡有半點睡意?
周桓怔了怔,與他對視一眼,心虛地笑了笑,“端王殿下什麼時候醒的?”
“周桓,你最好老實交待你在暗中搞什麼名堂,”蕭甯焰冷笑,一字一頓地說,“你醒的時候,本王就醒了。”
周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