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炷香裡,暗室裡響起接連不斷的悶叫聲。
周桓不太習慣收看古代用邢的現場直播,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看見蕭甯焰冰冷無情的臉色,終究閉上了嘴。皇宮鬥争猶如殘酷的原始叢林,這是他與容淑儀之間的鬥争,今日放過了梁世平,明日就會多一個心懷怨恨伺機報複的敵人,這小子也就多一份危險。
周桓默默背過了頭,避看那些血腥的場景。
過了片刻,梁世平再無絲毫聲響發出,一動不動。
蔡良撂下手裡的利刃,低聲道:“奴才探過氣息,梁世平已經斷氣。”
蕭甯焰瞥一眼地上的血迹,營養不良的臉上的越發蒼白,深深看一眼周桓,緩慢地說:“屍體丢去蛇窟。”
聽到蛇窟兩個字,周桓僵了一下,腦袋裡猛地閃過原主‘周桓’的結局,方才意識到這個人的死狀與小說裡原主‘周桓’的死狀一模一樣。
這小子的心思太恐怖了,他這是一石二鳥,震山敲虎。一邊結束梁世平的性命報複他去給容淑儀打報告,另一邊故意放現場直播給自己看,警告他背叛自己的下場。
蕭甯焰一直在留意周桓的表情,發現他聽到‘蛇窟’兩個字眼裡明顯的僵硬,心裡卻越發笃定他和自己一樣也是重生者。
“把屍體拖出去,叫人進來清理血迹。”蕭甯焰毫無溫度地吩咐蔡良,眼神不經意間落在地面的污血處,臉色瞬間難看。
周桓歎息一聲擋住他的視線,“這裡空氣差,端王殿下還是快出去吧。”
蕭甯焰望着這張放大在眼前擋住血迹的面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自從十歲那年他的飯菜被人暗中投毒開始,他的脾胃就越來越差,見不得污黑的血,更加聞不得血腥味,否則一定會胃中翻滾大吐不止。為了克服這個缺點,上輩子他硬是花了足足七年的工夫練習,才漸漸适應那股令他渾身不适的血腥味,隻是無論他多努力地繼續鍛煉,卻始終無法克服對污血的反胃之感。
這個秘密他明明隐藏得很好,合該帶進棺材才是,為何周桓好像知道他不喜歡見污血?
周桓發現蕭甯焰沒有動彈,于是催道:“殿下不要看血,草民看着都吃不下飯。”
蕭甯焰怔了一下,轉身離開。走了兩步發現周桓還待在原地,又頓住腳步說:“跟本王過來換一間暗室。”
周桓連忙松一口氣,疾步跟上了蕭甯焰,“多謝端王殿下。”
說實話,他一點也不願意在這間剛剛用過刑的暗牢裡待着,隻是見到蕭甯焰冷漠的臉色,不敢提出換房間的要求,卻沒想到他會自己提出來。看樣子這家夥其實也沒有表面那般殘忍無情。
另一間暗牢裡,地面幹燥許多,暗室裡還有一張鋪着稻草的木床。
待遇相比之前總算提升好些。
周桓摸了摸木床,一屁股坐了下來。
蕭甯焰眼裡溢出幾絲複雜的光波,卻又隐匿得極好,不再理會周桓,轉身走出暗室。
周桓追到了門口,“端王殿下請留步。”
蕭甯焰回頭,“還有什麼事?”
周桓猶豫了一下,瞥一眼四周無人,極快地湊近了蕭甯焰耳邊,“端王殿下小心那個閹人蔡,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原劇情裡,在淨事房當差的原主‘周桓’被蕭甯焰寵幸以後,便是這個叫蔡良的太監在他耳邊吹風,哄得他一頭熱,答應他監視暴君蕭甯焰的一舉一動,又跑去太後那裡搶功勞,将他的話原封不動地彙報給太後,因此變成了太後身邊的紅人。就連許多陷害蕭甯焰的主意,也是從他的爛肚子裡提議的。
蕭甯焰沒有搭話,緊緊盯着周桓。
周桓心裡發毛地退後兩步,“端王殿下怎麼這樣看着草民?”
“閹人、蔡不是好東西?”蕭甯焰皮笑肉不笑,掃一眼周桓的某個部位,“你又如何?”
周桓連忙夾緊了雙腳,總覺得最重要的部份有種搖搖欲墜的危險,苦着臉問:“事到如今,端王殿下要如何才肯相信草民?”
蕭甯焰危險地壓低了聲音,“周桓,今日你也看到了背叛本王的下場,本王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轍。”
不知為何,說到重蹈覆轍四個字時,他特意拖長了語調。
周桓無奈地說:“端王殿下是水,草民就是水裡的魚,哪有魚背叛水的道理?除了依附端王殿下而生,草民别無選擇。”
蕭甯焰許久沒有說話,仿佛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實程度,就在周桓急得跺腳準備指天發誓的時候,蕭甯焰道:“本王明日派人接你出來。”
“殿下若是能接草民出去,草民一定感激不盡。”周桓心裡湧起一絲僥幸,頓了頓又道,“當然,草民最希望的還是出宮回家。”
“皇宮豈是可以随便進出的地方?周桓,你記住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本王的人,唯有跟着本王,你才能活命。”
“……那殿下明天接草民去哪裡?”
“自然是本王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