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星沒有打草驚蛇,從屋檐處一個飛身,黑影一晃一晃從這個屋脊晃到另一個屋脊,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第二日一早,沈詩宜就收到來信,是永修權的消息,讓她去海檬樹下去确認一番是不是相同的藥材,沈詩宜借口去紫宸殿幫太子取些東西,急匆匆的趕回了太子寝宮,看着樹根處新翻出來的新土,沈詩宜蹲下身,刨開泥土,用小鏟子鏟起一鏟子土,湊上去聞了聞,心裡一驚,确實是之前發現的藥材味道,還是新鮮的,沒有什麼異味。
這下便證實了永修權的猜想,确實有人定期來給海檬樹施肥,沈詩宜站起身,看了兩眼開的正旺盛的海檬花,急忙轉身離開,這下他們就隻需守株待兔,等着那人下一次再來的時候,将人直接扣住。
半個月的禁足時間一到,永修權本想閉門不見客,為了避免遭人口舌,這段時間,他決定除了上朝之外,哪裡也不去,隻是這樣的想法雖好,還沒等他開始這樣做,就有人上門給他道謝,永修權一愣,來人正是沈詩宜現在的爹沈耀。
永修權狐疑看向沈耀,“永義侯來給本王道哪門子的謝?”
沈耀讪讪笑道,“禦親王,你還不知道?皇上已經頒布聖旨了,就在你解禁的今天,說不定下午就會招你進宮了。”
“等等,等等,頒什麼旨,和本王有什麼關系?”永修權眉頭緊皺,看着沈耀這副樣子,一臉不悅。
“王爺,以後我們也是親戚了,皇上已經下旨賜你和奉國公嫡次女簡容音大婚。”沈耀說完,一臉高興,自己的女兒嫁給奉國公的嫡長子,永修權娶了奉國公嫡次女,這樣一來,永修權也算和自己有了實質性的親戚關系。
沈耀沉浸在自己的小算盤裡,完全沒有留意到男人愈來愈難看的臉色,不等他反應過來,男人整個人從座椅上彈了起來,匆匆朝着門外走去,邊走邊喊道,“易寒星,備馬。”
易寒星一個俯沖沖到永修權面前,将他攔住,沈耀站在堂廳,一臉的不知所措。
易寒星伸手緊緊抓住永修權的胳膊,靠在他的耳邊,“王爺,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難道你想讓他再多一條理由治你抗旨之罪嗎?”
永修權下巴緊繃,眼神中的狠厲令人不寒而栗,黑眸中的戾氣爆裂散開,周身的怒火仿佛要将他燃燒殆盡。
易寒星手腕上的青筋凸起,拼盡全力的攔住永修權,“王爺!”易寒星低聲怒吼。
直到掌心裡永修權肩膀上的肌肉不再那麼緊繃,易寒星才深呼一口氣,将男人推着朝書房走去。
兩人一進門,就将門反鎖,沈耀一人讪讪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有些心虛的朝門外走去。
養心殿,永靖淵坐在書桌前批閱着折子,衛朝林站在身側,定定看向門口,隻見一人走進養心殿,來人跪下,對着永修權行了叩拜之禮,擡起頭來,看了眼衛朝林,永靖淵沒有說什麼,隻聽那人開口,“皇上,禦親王府并無異常,永義侯來過一趟,禦親王同永義侯說了一會話,想必禦親王應該已經知道了聖旨賜婚之事。”
“他倒是坐得住,朕本以為這會見到的會是他。”永靖淵似是很意外。
衛朝林看了兩眼大殿中央跪着的男人,又轉頭用餘光瞥了眼永靖淵,重新看向門口。
書房内,永修權在做書桌前,一言不發,縱使他拼命使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剛得知聖旨的一瞬,腦海裡蓦然浮現沈詩宜的小臉,心口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同他在他少年時期看着拓跋瑤光被陷害被打入冷宮的那個雨夜時的一樣要将他整個人的撕裂一般。
書房内死氣沉沉,易寒星站在旁邊看向座椅上男人眉頭緊皺的樣子,“王爺,要不去求求姜太傅,畢竟你們都曾是姜太傅的學生。”易寒星試探問出口。
男人仍舊沒有開口,易寒星站在一旁,也是滿臉愁容,朝中各種勢力林立,表面上對永修權恭恭敬敬,倘若永修權這次抗旨,他們該有多麼幸災樂禍。
永修權此時,實在想不通,這道聖旨為何會這麼突然,為何會賜婚他和簡容音,這件事情的幕後推手到底是誰,并且能夠讓永靖淵這麼沒有多想的就賜了這道聖旨。
窗外的大風吹得窗戶噼裡啪啦直響,子時一過,秋風漸漸停了下來,突然一道閃電劈在永修權的臉上,男人眼皮微動,聽着窗外滾滾的雷聲,站起身,走到門口,将門打開,又是一道閃電劈下,院中的花草瞬間變的明亮。易寒星看着男人堅毅的背影,拿起屏風上的披風,走上前來,默默披在永修權身上。
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落了下來,不一會兒,雨滴越來越多,永修權擡起頭,看着漆黑的天幕,遠處閃電忽明忽暗,大雨傾盆,腳下台階處的水流急湍,不一會兒院中的積水裡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砸在地上的水花,易寒星站在旁邊。忽然想起多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雨夜,永修權在塞外的一處破爛的廟裡躲雨,看到了蜷縮在角落裡的易寒星,将已經餓了好幾天奄奄一息的他帶回了王府。從那以後,他就有了家,這個家的人在這些年裡一點點增多,有了趙荀、有了江流、有了芥子舒、有了芥淮淺……
這麼多年,他們生死與共,變成了比家人更親的親人。
順着風吹來的雨水打濕了永修權的臉龐,一直沒有開口的男人突然出聲,易寒星趕緊湊上前來,“王爺!”
“通知芥淮淺和宋序,帶領暗流部和幽光部去将原州的火燒的再旺一些。”黑暗中,男人下巴滴着雨水,面容冷峻,沉聲說道。
易寒星聽完先是一愣,而後反應過來,一臉欣喜,這局可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