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詩宜一路上心神不甯,忐忑不安,腦子迅速轉動,想着這趟進宮又是為了何事?聽到衛朝林這麼一問,當下已經知道今日進宮為何了,隻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小人跟着趙院使和梁大人一起找到的治療法子。”沈詩宜回答的小心翼翼。
男人似乎不相信,整個人朝後靠去,“可是他們說是你找到的?”
“他們?”沈詩宜狐疑。
“今日早朝,太醫院的賀回在朝堂上提了你的名字,主子一聽你的事迹,說是要見見你。”
沈詩宜對賀回這個人有點印象,那日還拿着紙筆來問她問題來着。但是沈詩宜不知這人為何要在朝堂上提起她的名字,縱使她隻在太醫院待了半個月不到,太醫院裡複雜的幫派林立,她已經深有感觸,想必自己隻是他們之間博弈的一枚棋子,沈詩宜不敢想,她越怕這個地方,卻偏偏被不斷地卷入。
衛朝林看着對面人兒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自己在這給她寬慰半天,合着對牛彈琴,白費了,男人好笑的看着沈詩宜複雜凝重的臉色。
沈詩宜跟着衛朝林一路進了乾清宮,“皇上,人到了。”
沈詩宜透過紗簾可以看到榻子上的男人側躺着身,一條手臂支撐着頭部,另一條手臂放在身前,姿态慵懶的垂着虛眸,聽到禀報,男人緩緩睜開眼睛,沈詩宜一驚,立即雙膝跪地,“民女沈芷清參見皇上。”
男人透過紗簾看着大殿中央跪着的沈詩宜,淡綠色的長裙,領口銀絲線勾出朵朵祥雲,纖細的手指交握在一起,看到沈詩宜發髻上别着的珠钗時,男人一下從榻子上彈起。
沈詩宜沒有聽到起身,就一直跪着,隻是她的脖子都有些發酸了,才聽到簾子内的人緩緩出聲,“平身吧。”
沈詩宜慢慢站起身,始終低着頭,沒敢擡頭,第一次見古代的皇上,她的心裡是有些怵的。
“擡起頭來。”男人聲音透過紗簾傳到沈詩宜的耳邊。
沈詩宜一點一點緩慢擡起頭,雙眼卻沒有聚焦,而是透過紗簾看向更遠的後方,看到沈詩宜面容的那一刻,男人一驚,傾身上前,仔細打量着沈詩宜的小臉,包括那支他已經認出的珠钗。
那是他當年賜給姬瓊華的,整個東夷也就兩支,一支賜給了當今皇後,另一支賜給了姬瓊華。
“姬瓊華是你什麼人?”男人聲音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沈詩宜機警的感受到這句問話語氣的不善,内心打起十二分精神,更加謹言慎行,“回皇上,是民女母親。”
“你是沈耀女兒?”
“回皇上,正是民女爹爹。”
榻上的男人再次看向沈詩宜時,一眼就落在了沈詩宜雙眉之間的那顆小痣上,這麼一看,沈詩宜和姬瓊華連雙眉間痣的位置都是這般相似。
當年姬瓊華死的時候,他是知道她有個五歲不到的女兒,這些年來,宮裡大大小小的宴會,沈耀從來都是帶着兩個女兒,他一直以為她們倆其中一位是姬瓊華的女兒。
“朕聽說太子這次生病救治是你想到的法子。”男人語氣緩和不少。
“民女為院使大人分憂而已。”
永靖淵想起今天早朝時,賀回說的義正言辭,基本上是沈詩宜一人找到的救治法子。
“既然有了不起的醫術,朕想讓你留在太醫院裡,為朕盡一份力,你可願意?”
聽到男人說到這裡,沈詩宜面如死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民女在外已經開了一間醫館。”沈詩宜答的結結巴巴。
男人眉頭一皺,“你不願意?”
沈詩宜吞吞吐吐,緊攥着的手掌已經沁出汗水,雙鬓的汗水順着臉頰一滴一滴滴在手背上,衛朝林站在邊上,将一杯茶水奉上,“皇上,喝口茶水,潤潤喉。”
說罷,故意音調調高了一些,“沈姑娘這是高興壞了,不知道該怎麼感謝陛下呢!”
“沈姑娘,還不快謝謝陛下。”衛朝林看向大殿中間跪着的小小身影,出聲提醒道。
到了這裡,沈詩宜已經明白,自己是沒有辦法拒絕了。也明白衛朝林此時是在救她,“民女謝過皇上。”
聽到沈詩宜的回答,男人忽然開懷大笑,衛朝林站在邊上,也跟着谄媚的笑了。
沈詩宜聽着紗簾内傳出的笑聲,心髒一縮,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突突的疼。
“衛朝林,你說朕給她個什麼職位好?”這番話看似在問衛朝林。
隻見衛朝林立即雙膝跪地,抽了自己兩巴掌,“是奴才多嘴,請皇上恕罪。”
男人收起笑容,擡眼看了衛朝林一眼,衛朝林後背立即起了層薄汗。
“沈芷清,朕就賜你正五品太醫如何。”男人開口詢問。
沈詩宜立即張開雙臂伏地,叩頭謝恩,她不能再連累其他人了。
“衛朝林,傳朕旨意,即日起,永義侯沈耀之女沈芷清位太醫院太醫,官正五品,主為太子日常疾病醫治。”
“沈芷清,你可願意?”
沈詩宜一聽,她的病人主要是太子,與一個十歲的孩童相處總比和太醫院的那些勾心鬥角之人相處好一些。想到這裡,沈詩宜鬥膽開口,“皇上,民女還有一事,想請求皇上。”
永靖淵定定地看向沈詩宜,“哦?”
“你說?”
“為了對太子身體狀況更加了解,民女請求平日待在紫宸宮,方便對太子更加全身心照料。”
永靖淵想到截止現在,也不知太子從哪裡感染的天花,由此可見太子日常照料疏忽的厲害,聽到沈詩宜這麼說,覺得在理,遂擡頭看着底下跪着的人。“準!”
“多謝皇上。”沈詩宜慶幸的叩拜謝恩,這已是她盡力争取到的最好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