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泰繼續說:“除州學外,敏學學堂的曲四郎和段二郎,浩然書院的趙七郎,還有厲山書院的楊六郎,皆不可小觑。”接着話鋒一轉:“不過,我的學生也不差。”
淮葉拆台道:“可您的學生不占優勢,州學典籍浩如煙海,厲山書院擅長分析朝政風向,敏學學堂有大儒坐鎮,浩然書院出了一個探花……”
淮泰默然半晌:“是,不占優勢,但不占優勢就是最大的優勢。”
淮葉不解地問:“不占優勢就是最大的優勢?”
淮泰神情突然嚴肅起來:“正因為不占優勢,所以更加仰慕聖賢學說、珍惜讀書的機會,他們雖然家境貧寒,但意志堅定,将來必成大器。”
淮葉露出一抹笑容,淮泰是一名好老師,她突然提到:“阿耶,我是不是還沒有給您回門禮?”
淮泰愣了下,回門禮?他一臉不在意:“都是些虛禮,你回來了就行。”
淮葉再次語出驚人:“我想給您一個書院。”
淮泰驚愕不已:“什麼?”
淮葉重複了一遍:“我說,我想給您一個書院。”這就是她在西二街看到那間關門的鋪子心中的打算。
既是盡孝,替原主報答淮泰的恩情,也是為了讓自己在穆府站穩腳跟,到時候書院便是她的倚仗。
淮葉說服道:“阿耶,您教了這麼多年書,曆年試題如數家珍,更難得的是,您因材施教,對學生滿腔熱情。”
淮泰卻很冷靜:“豐州四大書院,州學獨占鳌頭,厲山書院乃長安厲山書院分院,敏學學堂有嚴公執經講學,浩然書院人才輩出,資源,名聲,我哪一樣都不占優勢。”
淮葉用淮泰方才那句話回複:“不占優勢就是最大的優勢。”
淮泰一噎,擺了擺手:“這是兩回事。”
淮葉搖頭,眼神清亮:“不,是一回事,您可曾想過,豐州少了一種書院?”
淮泰眉頭緊鎖:“少了一種書院?
裴予懷頗為好奇,不由插言:“是啊,小妹,少了哪一種?”
淮葉目光落在淮泰身上:“少了您的學生。”
淮泰還沒反應過來:“我的學生?”
淮葉沒有賣關子:“是寒士。”
裴予懷沉吟片刻,點頭道:“确實少了寒士,雖說科舉制打破了門第限制,但資源仍然流向貴胄、世族、官宦。”
淮葉接着裴予懷的話往下說:“州學,束脩之貴,寒士有幾人能交得起?厲山書院,唯出身論,寒士有幾人能進得去?敏學學堂,入學試文之難,寒士根本無法通過,而浩然書院自成一派,更沒有寒士的一席之地。”
一陣風襲來,她看了眼被吹得呼呼作響的茅草屋,眉宇間多了幾分鋒芒:“叫寒士書院如何?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顔。”
淮泰震驚地看着淮葉,嘴裡喃喃:“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顔?”
淮葉躊躇滿志道:“豐州的書院格局得變一變了,寒士書院要給豐州乃至天下寒士一個家,可以想象,人數之多,範圍之廣,而這院長之位非您莫屬。”
淮泰壓下心底的澎湃,冷靜下來說:“女兒,你想得太簡單了,不說别的,錢從哪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一臉警惕道:“女兒,你可别跟我說是用穆家的錢。”
淮葉正要開口,聽完後半句後默默咽下嘴邊的話。
淮泰見狀便知自己猜對了,他瞪了淮葉一眼:“虧你想的出來!穆家是有錢,但如果我拿了,豈不有賣女求榮之嫌!”
他歎了口氣,放軟了語氣:“這門婚事,我确實對不住你,但我也真心希望你過得輕松點,不用砍柴、打水、燒火、做飯,操持家裡家外……”
淮葉心中一暖,她轉移話題:“對了,阿耶,我還沒有跟您說書院建在哪呢?”
淮泰幹脆地說道:“甭管建在哪,我都不會答應的。”
淮葉不急着說服淮泰,悠悠道:“書院建在西二街。”
淮泰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西二街?書院建在西二街?”
一旁的裴予懷委婉地插言:“小妹,書院多建在清幽之地,鬧市倒是少見。”
“少見?分明是罕見!”淮泰絲毫不客氣道,“西二街什麼地方?鬧市!女兒,你真沒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