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紗底下飄出又輕又軟的一聲：“但願我還沒消耗掉你全部的耐心。”

雷克斯端詳着她。他向來最不屑轉瞬即逝、沒有用處、偏偏又令蠢貨們前仆後繼的皮相美色，這時卻忍不住在黯淡的燈火下仔仔細細多看一眼，再看一眼。還是那雙笑意如星火閃動的藍眼睛，挽起的卷發之間綴着金絲發帶的碎光，一身象牙色繡金線的禮服長袍，肩頸和露出的一小段手臂膚色比衣裙更潔白耀目，身上隐約浮動的淡香是他送的聖誕禮物。除了妝扮一新，哪裡都還是那個艾蕾奧瑙拉，可就是令人覺得，今天的她和往日任何一時一刻都不一樣，是如此快樂，如此……

……如此鮮活而生動。

仿佛是為了确認什麼似的，他下意識又緊了緊五指，才牽着人一拐彎，鑽進他們平常慣用的那條教師專用走廊，也把那無數道含義各異的目光甩在身後。“當然沒有。”

艾蕾奧瑙拉聽起來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那就太好了。所以，你覺得——”

“怎麼樣？”雷克斯挑起眉毛，随即意識到以現在一前一後的狀态，她是瞧不見他臉上太多表情的。“我以為那些學生的反應已經足夠說明答案——或者過于足夠了。”

“對我而言最有意義的評價可不是來源于别的什麼人。”

他當然知道她現在想聽到的是什麼樣的回答，但出于某種微妙的心理，暫時還不打算輕易說出口，因此隻是半心半意地笑笑，轉開了話題。

轉過拐角和樓梯，再抄一條橫穿房間的近路，很快，禮堂繁星滿布的天花闆在他們頭頂上展開。枝形吊燈和霜花在靠近穹頂的高度閃爍，光輝被層層飄拂的薄紗過濾，再被鏡子般的地面反射出來，提供了足夠的照明，而又不至于眩目到破壞這股如同置身仙境般的夢幻氣氛。

不少飽含笑意的視線朝他們投來——他已經完全習慣了，鄧布利多和弗立維的注視尤其明顯——如果不是現在桌上空空如也，前者搞不好還會朝他們舉一下杯。“很漂亮的禮服，兩位都是。而且獨具匠心。”

雷克斯決定笑納這句誇獎。

一旦來到更為明亮而穩定的光照之下，看似純黑的禮服長袍便泛出一層原本難以察覺的幽綠偏光，由于底色深邃，更顯得質感有如流動的寶石，仿佛這股綠意随時會随着衣料的起伏潑灑出來，卻又被一道銀線牢牢鎖在了袍子上似的。落座之後，墨翠色和象牙白的衣袍不可避免地重疊在一起，金刺繡和銀鑲邊交相輝映，即使什麼都不做，他們也顯然是最顯眼的一道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