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顔眉頭一皺,總覺得兩人話中有話,又聽不出好賴。
阿染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眸便朝着岐月走近,雖是陌生冰冷的眉眼,心還是突然間疼了一下,咫尺遠近,愛意縱橫難平,瞬間潸然淚下 ,因他一句玩笑話,她認真了兩百年 。
喉嚨哽咽了一下,啞聲道“我把情絲和這兩世記憶都還你。”
阿染念起法訣,一顆靈珠從她口中逸出,一絲絲金色的光芒緩緩進入岐月的心脈。就在這時修若揮出一股強悍黑氣打向靈珠,靈珠隐隐出現裂紋,阿染被這靈珠離體之氣反噬,吐出一口鮮血,虛弱倒在地上,眼眸虛浮通紅 。
凡人三世,要從何說起。
第一世,她耽玩人間風月弄丢了回去的令牌,正遭遇劫數,落在一片極寒之地,那時他還是個桀骜不馴又驕縱的小小少年郎,來此地找傳說中的仙草想為他重疾的父親治病。
遇見她後,駐了十夜風雪幫她找丢失的令牌,最後拖着她死裡逃生走出雪地時,他開玩笑說,小弟的命還是你罩着了。
原是她太過愚蠢,以為能與他厮守。他确實見過繁花萬千,獨鐘情一人,但那人不是她。
他初見修若時,此人偏好男色,豔名萬裡,她美麗慵懶的斜靠在軟榻上,面前放着一杯毒酒,眉目含情卻不屑道“我不信這人世間有深情不渝,從青絲到銀發,除非,他死。”
沒想到,他真的喝了那杯毒酒,那天嘴唇烏青發紫走到她面前,隻笑着喊了一句“阿染。”
她始終不明白,到底喜歡她哪裡,世間女子千千萬,有什麼非她不可。
第二世,阿染并沒有刻意找他,他就出現了,有人半路打劫,這次他成了擋刀少年,還大言不慚,這個年紀應該叱咤風雲斬妖除魔,阿染心想,保他一命壽終正寝應是不難。
結果碰見修若又走不動道了。
後來魔族九幽地蟒作亂,被這惡女使計,他差點神魂俱滅,她用盡了千年修為封印了地蟒,召回了他的魂魄讓他得以轉世投胎,隻是氣不過,拿了他情絲。
隻是這次,她傷的有點重,緩緩阖上了眼眸。
白玖顔扶住倒下阿染,不禁愣住了,呆呆看着手上突然出現的雪白毛茸茸的一團“東西”,這是隻,九尾狐!
毛色一片異常罕見的透澈雪白,落在這世間一抹耀眼極淨,與周邊異色格格不入,隻是它的九條尾巴時隐時現,仿佛要消失般。
它氣息微弱張口說話,“姑娘不要害怕,我原叫白染,來自青丘之山,并非故意欺瞞,隻是妖魔輕易不釋真名,否則多生殺戮。”
花似酒對妖魔心有芥蒂,臉色都變得慘白幾分,空茫如枯木般僵硬站着,一時有些難以接受,心底裡忽然冒起火,憤怒道“妖魔都沒有好東西。”
小寂離扯住花似酒的衣袖,“可是花哥哥,它很可愛啊。”
花似酒梗着脖子漲紅着臉辯駁道,“可愛能當飯吃啊,可愛就能被原諒啊?”
小寂離卻碰了碰它雪白蓬松的毛,很自覺懵懂地點點頭。
這小妖狐将死之際也是個有脾氣的,語氣頹萎道“公子,妖魔無立場,要尋仇就精準點,不要遷怒無辜。”
白玖顔見着它身形半明半滅,有寂滅之迹,焦急道“姑娘,要怎麼救你?”
阿染虛弱漸陷入昏睡,“回家。”
一旁的修若冷笑道“想走?沒那麼容易。”
岐月感到心口有些疼痛,緩慢撐起身,伸手擋在了修若面前制止她。丢給君辭一物,面無表情冷冷道“朕從不趁人之危,這是她要的東西,送她回神魔之地。”
修若神情僵硬,一臉難以置信,扯起一絲僵硬的笑意,“岐月,你都記起來了?”
岐月并未理會她轉身離開,修若攥緊的手暴起了青筋,但也隻好作罷,随着岐月一同離去。
是夜,國師佝偻的身影出現在了修若房中,嘶啞的聲音響起,“主上,可是動了情?”
修若隻是把玩着手裡的冷刃,語氣不明道“說來也奇怪,他對我愛搭不理時,本座倒挺感興趣。”
花似酒拿着岐月給的令牌,在半空中打開了一道漆黑的結界口子,白玖顔這時不忘調侃道“不是說不救妖魔嗎?”
花似酒冷哼氣笑了“不救,去看看。”
神魔之地,入目是一片灰色的天和樹 ,阿染的氣息一出現,周邊靈氣詭異波動,狐身緩緩浮起,一道蒼勁的聲音傳來“倒是長能耐了,兩百年未見,就成這副德行,九條命隻剩半條了。”
白玖顔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後脊背一僵,“澗生叔叔!”
是一個極好看的男子,一頭銀發傾洩而下,露出一張冷傲孤清惑亂衆生的臉,好看的眉眼輕皺,“顔丫頭,你不待在谷裡,怎麼會在這?”
小寂離呆住了,這麼年輕的男子,“叔叔?!”,又看了看和君辭差不多的年紀,“哥哥?!”
澗生給打回原型的阿染渡了些靈力,将她抱在懷裡撫了撫,“這是我妹妹,白染。”
澗生見白玖顔小眼神不停地轉,便知道她在想什麼,摸了摸她的頭,好氣道“你非狐族之人,不能在此地久留,你是我路上撿的,自然跟我姓。”
對君辭幾人貿然生出幾分敵意,“你們帶她出谷,會害死她的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