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染的暗衛一劍将她擊落在地。蘇陌染拉住他,啞聲道“阿右,你走吧,你不欠誰了。”
暗衛搖搖頭。他是一名乞兒唯一的朋友,二人自小無父無母,相依為命,一個叫阿左,一個叫阿右,因着隻識得這兩字。
那一年他尋着橋河在找阿左,是蘇陌染将他帶到一處墳前,說将老人和小乞丐都葬在此處了,他在墳前哭了一宿,便決定跟着她償還恩情。
那時他感染瘟疫,無錢治病,發着高燒奄奄一息縮在草廟中,把阿左吓得不輕,出門去醫館四處求藥,回來時竟帶了大夫,之後每天都給他煨上好湯藥。
病情好轉後,問他哪來的錢,他支支吾吾道是個老人給的。
可是不久後的一天,他嚎啕大哭着跑回廟裡,嘴裡含糊不清咕噜着“阿右,我丢東西了。”一直重複着有東西碎了他找不回來。
原來阿左拿了老人錢袋,治病後還剩好多錢,他就想着用一點,便胡吃海喝,還買了好看衣裳,在大街上有了一群玩鬧的小夥伴,繁華漸欲迷人眼,他覺得好像忘了什麼,索性随它去了。
直到有一天,他咬了一口剛買的包子,不好吃便随手扔了。
有一雙老手拉住了他的褲腳,“小家夥,是你掉的包子嗎?”
回頭是一個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看着那雙渾濁眼白的眼睛,阿左臉火辣辣的,“你拿着吧。”
老乞丐搖頭,“都是乞丐,不要你的。”
阿左紅着臉反駁,“我不是乞丐。”
老乞丐笑了笑,手指着他,“頭上還長着雜草,怎麼不是?”
阿左慌忙跑到池塘邊,看了水中的自己,衣服鮮麗,臉還是髒兮的,頭發像枯草,眼淚汪汪就掉了,“這是誰?”
他跑回來找阿右,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此時已經過了一個月,“阿右,我覺得要活不下去了。”
阿右抱住他,安慰道“沒事,我們重新攢錢去還給他,那個老人一定還在。”
他們偷偷去到那個橋底,老人一日日果然還在那等。
那三個月,他們穿街跑巷做苦力,每攢多一個銅闆,阿左眼眸便亮上幾分。
那日,阿左高興地拿着錢跑出門,三個月第一次見他在陽光下露出笑意。正值歲晏将至,喚他早點回來,阿左小雞啄米式點點頭。
隻是到了深夜也沒見他回來。
他那天應該陪着阿左去的,他應該知道的,像他們這樣的乞丐,唯一僅有的清白自尊良心不見了,就墜下去了,下面是虛無地獄。
阿左隻是貪念迷失了一瞬,有了扒着井沿偷看一眼人間煙火的機會,隻是代價太重了。
暗衛濕潤的眼眸看着蘇陌染,“大小姐,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墨瀾安也看到了黑色紋路爬滿了她原本明豔的臉,此刻心境卻不是害怕,而是心疼,他走近她,将手中的墨染塞給她,“我竟不知它和你同名,它一直屬于你。”
他跟她的每次遇見,都是那麼不巧。他靠近她總有種莫名的情緒湧動,隻是每每看到她頸間的印記,都覺得他意向中的小姑娘應該明媚張揚。
後來有次見到了那個揮鞭的小胖子,獨自一人蹲在地上擺弄,墨瀾安跟他說話,他不理,“你把姐姐打跑了,壞人。”
墨瀾安隻是笑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執鞭打人就過重了。”
小胖子冷哼一聲,“他們太笨,我不跟他們玩,他們就經常欺負我,姐姐說被打不能忍,他們敢打是因為掂量了你的報複能力,第一次就該讓人知道你很能折騰。”
墨瀾安這才知誤會了她,想着給人道歉,邊問小胖子可知她在何處。
小胖子淡淡道“找人還不容易。”
墨瀾安挑挑眉,“容易?”
小胖子斜挑了他一眼,“你也好笨。”
指着他在擺放在地上的玩意,“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司南,夫子說,司南定乾坤,心中有向。”
随手放了兩塊,相互吸引靠近,小胖子又在一塊旁邊放了幾塊,這時全部都不動了。
小胖子拍拍手上的灰塵道“找不到是因為沒用心找,就像這些司南,它們原本可以碰到,周邊相似的幹預太多就會找不到。”
“樹有樹的聲音,溪水有溪水的聲音,聽太多聲音就認不出來了,要一心一意去找。”
聽完一席話的墨瀾安,對小胖子嫌人笨揮鞭的解釋全盤接受。
所以他用心去找了,确實找到了,大樹下,隻是,正常人救人誰會套麻袋。
第三次便見她殺人,确實不是誤會了。
所以那時他内心陷入了魔障,一面相信一面否認,兩個人的誤會更甚以往。
就在這時,天搖地動間,身後巨蟒又爬了起來,觸了逆鱗,巨蟒呲牙狂怒,月色被黑雲遮伏,四周白骨草木席卷,紅光巨眸死死盯着蘇陌染。
蘇陌染站起身,“來不及了。”
為了取這火果,鎮壓魔獸百年的封印解除,此刻才是真正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