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志來博子道後街巷口的四個小時前。
城郊廣隸地産建築工地上一片燈海,幾台重型起重機伸着巨臂,提着龐大的混凝土塊和鋼鐵構件在空中不停地移動。遠處的鑽探機正在工作,在巨大機器轟鳴聲的遮蓋下,站在土丘邊的兩個男子,正在進行密切交談。
這兩個男人一高一矮。一個氣宇軒昂,一個賊眉鼠眼。
高的那個年紀不超30歲,劍鋒眉下黑色瞳仁炯炯有神,眼眶深邃,鼻梁高挺。但五官在細看之下,卻過于陰柔秀氣。上穿着黑色長款外套内裡齊納藍色襯衫,襯衫下的褲裝款式别出心裁,不知又是哪家的高定。這高個男人帶着金絲無框鏡片,給人感覺精明幹練的。
矮的那個男人,一身黑色風衣緊緊包裹着瘦小的身軀。他右邊眉毛上生有一大塊黑痣,眉毛之下豎立着三白眼,眼白過多凸顯尖銳,多少讓人看着發怵,渾身不自在。
值得一提的是,矮個男人對高個兒男人畢恭畢敬,甚至言聽計從。
“康仔...........”矮個男人望着面前的土丘,似是想到兒時一起玩耍的那塊爛泥地,便下意識朝着高個兒男人喊了一句。
高個兒男人聽到這句現在對他來說算是冒犯的話,也不生氣。隻是用笑不達眼底的和煦笑容對着眼前矮個男人,且不發一言。他左手插在褲袋裡,把玩着金屬銘牌打火機。
矮個男人開口喊完這一句,他人就後悔了。即使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的,可現如今眼前這人已然今非昔比。他念及至此,便又将後面談話中的稱謂都統統改了。
“成總,前幾天六号定樁點,填了2個小的,鑽頭已經成功打下去了。”
“恩,成志,辛苦你了。”高個兒男人,聽完又似兄弟般搭上了矮個男的肩膀,眼神充滿了信任與器重。
矮個男子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得笑了起來。自己從鄉間跟着康仔一路打拼到城市,确實沒少受他的照顧。康仔不知道幫自己填了多少筆賭債。
“過兩天,我也得回去了,順帶給鄉下墳頭清清雜草,我還是按老樣子,幫你家也清了。”約莫是方才高個男人這個舉動,讓他回想到十幾歲時兄弟般的情誼與思鄉情緒,又趕着過年的前景,矮個男人直接開了口。
“七号、八号定樁點也快要下鑽了。”高個兒男子也沒回答他的話,更沒有發自肺腑的感謝,反而又在年前給他加了一條指标,似在着重提醒他。
“剩下十天,緊了點。”矮個男人低頭看着自己被泥土弄髒的鞋面,也是一臉為難。兩個定樁點,至少還需要再填兩個小的。對他來說,當下這風聲是太緊了,實在束手束腳。
“等過全部打樁完成,項目可以結到二期款,阿志到時候就可以帶回去給村裡重修祠堂了。”高個人男人視線從矮個男人身上移開,轉而望着不遠處的施工工地自言自語起來。
“村長,看到阿志這樣出息,一定很高興。”高個兒男人眼見矮個男人神情動容了,繼而又将将加了一句。
“.......”聽康仔提到自己的父親,成志一時之間憧憬起來,他巴不得現在就趕回鄉間光宗耀祖。可這活,實在不太好辦。
随即他沉默半響。
“包在我身上了!”成志似是下定了決心,往上吐了口唾沫。
“等你的消息。”高個兒男人瞥眼見了矮個男人方才的行為,心内鄙夷,人卻不露聲色地淺笑着。
“上回在工地出現的攝影師怎麼樣了?”高個兒男人神情似有擔憂,再次開口問道。
“已經找到了,收了我們的錢,不會亂說話。”矮個男人回想到那個年輕攝影師,他拿到錢時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似是什麼都不知道。
“恩......”高個兒男人朝着太陽眯起了眸子,左手竟然在褲兜裡玩起了打火機的砂輪,全然不怕點火燒到自己。
“成總,我先回去準備。”成志估摸着剩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繼而打起來博子道後街巷口那幫混子的算盤。心裡正想着趕回去,給自己尋個幫手。
“恩,我也去接女朋友。”高個兒男人提起自己的未婚妻,漆黑的眸子都有了些别樣神彩。